天路修行：重庆9岁男孩骑车去拉萨（续6）

笑佛

D26 巴塘　0公里

 

 

        修修的骑行状态还是不错的，从理塘到巴塘的长距离骑行之后，各处关节第二天就不痛了，可能是藏红花油的特效吧。
        早上六点过，起床给修修盖了一次铺盖。小孩子睡觉不老实，整个身子都在外面。七点多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修修的声音，起身一看，修修趴在床边，哇哇的吐得厉害。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赶忙跑去他床边看。
        摸摸额头，不发烧。给他倒杯水，问问他的症状，估计是着凉了。回想昨天的骑行，衣服湿了就换，下山时候头上包着头巾加帽子，应该不会着凉的啊？难道是昨晚洗澡和睡觉感冒了？冲了两包好娃娃给他，还没喝完，又吐了。胖姐喊吃早饭，给修修弄了点糖稀饭，吃半碗，还是吐了。又说喉咙痛，吃了两颗消炎药。
        本来是打算不休整，现在被迫休整一天了。
        修修躺在床上，我出去打探巴塘的情况，回来的时候，修修说些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陪他在床上打扑克，到中午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大起胆子给他吃了一盒牛奶，又陪他看了一会功夫熊猫，看啊看的，我就睡着了。
        一点过，修修把我喊醒，叫我去办事情。两个小时之后回来，修修说，又吐了。
        胖姐推荐我们去巴塘的“好医生”买药，医生姐姐问了一下症状，只给我们开了三块钱的药。回来吃了一次药，晚上，修修就说饿了。
        晚饭是修修喜欢的番茄炒蛋。我说，能吃多少吃多少，不勉强，碗里的饭吃不完也没关系，但仅限今天，病好之后，还是不许剩饭。结果他吃了一碗多一点。
        整天我都忧心忡忡的，完全没心情照相。

 

 

 

D27　巴塘－温泉山庄　45公里

 

        胖姐和胖姐店里的所有人，对修修都很好，不仅不收修修的钱，还硬塞给我们几瓶鲜橙多。胖姐不喊修修，喊乖！
        早上起来，修修已经生龙活虎了，但还是坚持给他吃了一次药。
        从今天开始，我把队长的权利交给了修修，由他来决定，每天骑多远，每次骑多久，我就退居二线，当修修队长的参谋长和勤务员。

　　离开巴塘的时候，我才有点心情在这里拍一些照片。

        从海子山下来，巴塘其实只是中间的一个点。我们沿着小河继续放缓下坡。路面依然是上好的水泥路和柏油路。

        沿着这条好像叫巴河的小河顺流而下，直到它跟金沙江汇合。两江交汇的地方清浊分明，跟重庆朝天门一样。

        金沙江的这边是四川，那边就是西藏了。

        对面山坡上有个小村庄，有条路曲折的延伸到山顶，翻过那座山，后面会有什么？不过修修不关心这个，他望着脚下某处，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我们继续沿着金沙江往下走，江水滔滔。
        突然看见旁边一颗树上缠绕着葡萄藤，几串青色的小葡萄挂在藤上。我叫修修看葡萄，修修已经骑过了，左顾右盼都没看见。我描述了一下葡萄的样子，修修鄙夷的说，青色的葡萄都是酸的。我说不是哈，做葡萄干的那种就很甜。修修说紫色的才是甜的。我说紫色的是巨峰葡萄，很甜，但是也有另一种紫色的本地品种并不甜。我说，甜不甜不能只看外表。我还想顺口说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结果说葡萄的时候忍不住口舌生津，就改口说，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哦。
        修修说，哈哈，望梅止渴。
        我说，你说哈望梅止渴的故事呢？
        修修想了想说，曹操带兵去打仗，看见前面有话梅，就带兵去吃话梅。
        我哈哈大笑，哪来的话梅哟？就给他讲了一次望梅止渴的故事。

        我们正在讲另一个成语故事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几个骑友把车放在路边，探头探脑的打望江边。我们跑过去一看，是几个当地人拿着很简陋的工具在钓鱼。有个女正好钓起来个鲹鲹。
        公路到江边没有路，只能沿着一些碎石溜下去。修修想下去玩，一位骑友哥哥说，叫你爸爸带着你下去吧，修修就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我说，去吧，自己找路下去，再自己上来，注意，碎石非常滑。

         白云遮住阳光，只留下一个缝隙照在江面上。

        玩了一阵，我叫修修出发了。
        路上经常能看见驴子，也没人管，在公路上走来走去。

        江边好大一片沙滩，修修看了又看。我说，下去玩吧。
        找条路一起下到江边，发现这片沙滩还真不错。贴着沙滩拍照，江水就不见了。

        在沙滩上走几步，留下一点浅浅的脚印。

        我反复警告修修，不要到湿润的沙地去，一不留神就会陷进去，自己却试探着跑到有点湿润的地方，为的是能找个更好的角度拍下江岸沙滩的照片。

        后面的骑友哥哥们看见我们在沙滩上，兴致勃勃的也撵了下来。

        修修在沙地上努力的挖了个坑，埋进去一个石头。过一会，又问，我埋的石头在哪里呢？我仔细研究了一阵，发现他把一小块沙地都弄乱了，确实看不清在哪里。
        他东掏西挖，过一会就欢呼着把石头拿在手上，炫耀的给我看，仿佛那不是他刚刚埋进去的一块石头，而是辛辛苦苦挖出来的一块宝玉。

        我已经过了对沙子充满兴趣的年龄了，跑回路边抽烟，看下面的大孩子小孩子们开心的玩沙子。
        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老师给我爸告状，说我那么大了还喜欢玩沙子，现在想想，我们那个年代，除了沙子，还有多少玩具可耍呢？
        其实八十岁也可以玩沙子嘛。

        修修跟大哥哥们一起努力，摆出两个汉字：加油。
        加油加油，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加油！
        油字摆小了得嘛……

        我没有叫修修。玩吧玩吧，骑行本来就是苦中作乐的事情。
        修修是自己上来的。吃过一点东西之后再走，路边的老牛绿眉绿眼的把我看到。

        修修还是骑得不快。我说，修修，我可不可以先骑到前面一点去？
        修修大声说，可以。
        我加快速度往前，没多远就到了竹巴笼。

        竹巴笼过去不远，是金沙江老桥。桥头有个纪念碑，纪念长漂烈士的。

        开始我以为是纪念尧茂书，看了背后的文字才知道不是。
        不知道尧茂书是不是烈士，但他是我很尊敬的一个人，一个为了理想可以付出生命的人，一个勇敢的人。
        我把这个纪念碑当作包括尧茂书在内的所有长漂勇士的丰碑，留影纪念。这是我在这次川藏行程中第一次特地为我的车车留影。

        正在跟旁边两位大哥聊天，修修也拍马赶到。大哥问，你们骑车是为了啥子也？
        我说，好耍撒。
        除了好耍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这就是我无法跟两位大哥解释清楚的了。

        我们不过老桥，过新桥。两个桥相距咫尺。
        路牌写着稻城亚丁和香格里拉，还有一边是过桥到拉萨。修修毫不犹豫的转向了拉萨。

        桥中央一块牌子，西藏。

        我们凭借着风雪和荆棘，我们凭借着豪情和怯意，我们凭借着友情和泪水，一步一步，来到这里。
        藏地啊藏地，你诱惑着我们的灵魂，却折磨着我们的肉体。

        回望，江那边是故乡。

        西藏境内的第一块318路牌。

        努力前进吧！每走一步我们都可以说，拉萨，我们隔你越来越近了。

　　大山的盔甲，保护的却是我们。

　　一只小鸟在公路上扑腾，修修把它捧在手里。给它拍过照以后，修修冒着危险爬上一个高台，轻轻把小鸟放在那里，也许它的爸爸妈妈会来带它回去。

　　天色有些阴沉，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赶到温泉山庄的话，可能会碰上下雨。

　　不出所料，天空中轻轻飘起一阵小雨。正好有个明洞，赶紧进去躲雨。修修拿着不知哪位哥哥的笔，在明洞的墙壁上学着车友留言。
　　旁边的哥哥是等着跟修修拍照的。

　　修修写的是大实话。

　　不行不行，太矮了看不到，写高点。

　　这个留言要保留到，下次他再说不想练字，就把这个留言拿给他看。
　　修字居然写成双人旁，太可以了哈！

　　修修跟骑友哥哥边走边聊。

　　左边是山，掉石头掉得厉害，用网兜围起来，右边是海通沟，水色黄浊。

　　攻略推荐的日荣山庄有个大游泳池，看起来很安逸，可惜的是，老板待客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问了几句，车身就走。
　　前行几十米，还有个温泉山庄（名字忘了，老板是陕西人），我和修修住了个单间江景房，老板只收了二十（日荣那边给我喊的六十）。
　　本来不想叫修修泡温泉，才感冒了，马上泡温泉可能不好，但修修想泡，就让他去了。
　　拍照的时候，修修说，老爸你又乱拍，扭过头去不予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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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28　温泉山庄－芒康　62公里

　　温泉山庄的江景房很不错，海通沟的水声一晚到亮的轰响，搞得我好几次醒来都以为在下暴雨。

　　细雨毛茸茸的贯穿了整天，出门的时候就开始犹豫要不要穿雨披。

　　一小段烂路。

　　我给修修说，随着海拔越来越高，高大的树木会越来越少，比如这一带，基本上就是以灌木和草丛为主了。正在说，一颗高大茂盛的什么树出现在眼前，树干上还长着新鲜的蘑菇。

　　修修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扭过头去看对面的山。我说来拍张照片，他马上摆出很虚伪的笑容，看来是最近被拍得太多，笑容已经很僵硬了。

　　昨晚修修决定今天只到芒康。
　　为了让他尽快的进入骑行状态，我开始教他从低踏频进入高踏频。高踏频需要体能作为支撑，但对保护膝盖很有好处。
　　我反复向修修强调“节奏”，并不停的给他打拍子，咚咚咚，咚咚咚，但高速踩踏让修修累得比较快，看来，至少今天他无法领会高踏频的好处了。
　　我说，当你感觉踩车的时候，有跳舞那样的节奏感，你就能快慢随心了。
　　正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突然看见路边有好多李子。
　　欣喜若狂的摘了一个下来，咬一口，差点没把牙酸掉。

　　修修的午饭是一个鸡腿，三个蛋黄派，一块真巧。我的午饭是两个鸡蛋，两块压缩饼干。吃完午饭之后，我们基本上就再没有被别人超过。

　　一路上，掉石头的地方很多，这一处是比较严重的。

　　好路结束。
　　从这里开始，我们要连续几百公里都走烂路了。

　　传说中的海通兵站。总是想起海通证券。

　　兵站过去不远，是一个水泥厂，这里有个面馆，是很多车友午餐的地方。在这里碰上61岁的遵义骑友易先生，在云南边境环骑了一圈，再从德钦这个方向转上了318。说起遵义，竟然有共同认识的人。

　　接下来的路很烂，因为下雨的原因，路上很多积水，我们不得不在水洼稀泥之间穿行，更麻烦的是泥浆，想拍照都站不住脚。

　　经过一个小村子的时候，几个小孩拦在路中。我对修修说，冲过去。修修突然站起来摇车，嘴里哇哇叫着，对着那几个小孩猛冲。那几个小孩吓了一跳，纷纷散开，修修趁机冲过。当然，他们也没能抓住我。

　　村子过了就是上坡了，亲爱的宗巴拉山等着我们呢。
　　村口碰上牵着小孩的老人，我说扎西德勒，他嘟哝了一句什么。

　　这里开始爬宗巴拉山，全程土路加碎石路。

　　修修现在很少主动要求歇气，川藏线上的高山，似乎不用太多休息就能爬上去。但我担心他的膝盖会受不了，所以现在反倒是我经常要求他歇气，并随时关心他的膝盖痛不痛。
　　歇气的时候，他精神十足，摆出一个不晓得啥子意思的姿势，根本看不出有疲倦的感觉。

　　歇一会，继续爬山。雨水开始很频繁的光顾我们，一来就是暴雨，等我们手忙脚乱的穿上雨披，雨就停了。

　　一个小孩对着我们跑来，热情的要推车，然后拼命的叫着糖、糖、奶糖。我说我没有，他纠缠不休的抓住驮包不放，开始乱翻。我的驮包外面只有一个白色的垃圾袋，他努力的翻看那个垃圾袋。

　　旁边的大人笑嘻嘻的看着，也不阻止小孩。我停下车，冷冷的看着这个小孩，却又忍不住笑了。我说，不要推我，赶紧把鼻涕擦了，都掉进嘴里了。

　　小孩不懂我说的什么，还是叫着糖糖，又来翻我的垃圾袋。我干脆把垃圾袋扯下来递给他，他如获至宝的打开看，看清之后又懊恼的把垃圾袋扔掉。我们趁机溜走，他马上又去追着后面一个骑友叫唤。

　　宗巴拉山垭口，除了经幡没有别的标志。我们在这里追上了提前我们半个多小时出发的队伍，然后大家一起下山。

　　下山路的前一段继续很烂，后一段是水泥路。

　　我担心驮包会被烂路颠坏，于是走得很慢。修修跑得快一点，跟着我们追上那个队伍下山去了。后来我想，当他转过一个弯道跑到我下面一层公路去的时候，我该把他喊到。

　　等我走到水泥路上开始松开刹车跑的时候，修修他们已经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几公里水泥路结束，就到芒康县城边上了。
　　如美、盐井和巴塘方向的岔路口，修修没有等我。我进到县城逛了个来回，还是没看到修修他们。正准备给修修打电话，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是骑车那个小孩的爸爸吗？电话里面说。
　　是啊。
　　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说，请问你哪位呢？
　　我是刚才跟你们一起骑车的车友，电话那边吞吞吐吐的说，你儿子……摔车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抓紧了，赶忙问，他怎么样了？
　　那位同学说，没啥，就是，就是嘴唇碰破了一点，流血了。
　　我简直要晕倒了，我问你们在哪里？
　　他说，我们在进城的岔路口往里面走。
　　我以为是在县城里面，赶紧跑进城里。又逛了一圈，还是没看见。
我焦急得都快要燃起来了，赶紧又给修修打了个电话。
　　修修接了电话，听声音似乎没有大问题，但却说不清位置，还是刚才那位同学说，他们还没有进县城，是在县城边上一条新修的公路上。
我赶紧又往着新公路去，这才看到修修瓜兮兮的站在路边，四五个同学围着他。

　　修修满嘴都是血，我看得眼冒金星，心头不晓得是啥滋味。
　　问了修修几句，从他说的来看，似乎没有伤到其他地方，只是摔车之后，嘴在地上磕碰了一下。
　　我又怕同学们尴尬，赶紧让他们去找住的地方，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修修神情很沮丧，我忍不住批评了修修几句，虽然我已经尽量轻言细语了，但看的出来，修修还是很难过。

　　带着修修去诊所看了看，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一点外伤。
　　站在诊所门口，突然开始下雨。
　　我知道摔车之后，情绪会很低落，正在安慰修修，恰好灰狼妈打来电话。我说了修修摔车的事情，叫灰狼妈安慰一下修修。可修修接过电话说了几句，眼圈就红了，再说几句，眼泪就掉下来了。

 

 

　　住下之后，我问修修，还有信心骑没有？
　　修修低头说有，又说，信心是有，但摔车之后，愿望就不那么强烈了。
　　我说，那你自己考虑一下，如果不骑了，我们明天就坐车回去。
　　修修沉思了一会说，还是骑。

 

 

　　再次用温水给他清洗伤口，发现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因为磕破的地方流血流到满嘴，看起来很吓人。又给他仔细的全身检查了一下，没有其他问题，这才放心下来。
　　过了一阵，我开始和修修分析这一次事故的原因。
　　我说，你有几个地方错了，一是在路口没有等我，二是错把别人的队伍当作自己的队伍，三是在市区骑车不注意安全。
　　修修很专心的听着。
　　我说我有几个地方错了，一是在之前一直忘了告诉你，路口一定要等队友，二是我应该在山上喊你等我，不该让你脱离我的视线。
　　我又说，骑车的人没几个不摔车的，吸取教训就好，用不着沮丧。
　　可是修修还是闷闷不乐的。于是我只有把我去年在318上连摔三次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又讲小高山上摔车，井口夜骑摔车，讲了一阵之后发现，天啊，我居然摔得那么频繁……我尽量用很丢脸的语气来描述我摔车的惨状，修修听了想笑，又不敢咧嘴，抿着嘴笑得很压抑。

 

 

　　永远不摔车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情况是就受轻伤获得大经验，所以当我确定他的伤势没有我以为的那么重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感激这次摔车了－－能让他身有体会的认识到骑行安全的重要，比我整天在他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些安全第一的废话要有用得多。

　　晚上，芒康反复停电，我们点着蜡烛偎在床上，从摔车说到藏疆台问题，说到美阿伊问题，说到法不加尊、割发代首，最后在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和留发不留头的时候，电来了。

 

　　修修定下以后几天的计划是，如美、荣许、左贡，很轻松的计划。
估计到左贡之后，他的嘴唇就好了。

笑佛

D30 如美－登巴　39公里

 

        如美竟然有3G信号。早上起来写日志，到中午才出发。
        出发的时候，修修在旅店门口转经筒。

        几位热心的骑友专门等着我们一起走，随时保护着修修。

        爬上一段小上坡，回头看看，澜沧江边的小镇如美就在我们脚下。

        觉巴山的碎石路，骑在上面沙沙的响。有些地方太窄，有车经过的时候，就只能停下来让。

        因为修路的原因，觉巴山的路况比去年还要糟糕。但路好路坏有什么关系呢？路况除了改变我们骑行的距离之外，还能动摇我们骑行的决心吗？

        过水路面。修修望着我，也许是在等我帮他推过去。
        我说，自己想办法哈。
        然后他就自己过去了。

        修修在山间，眼望澜沧江。

        觉巴山到处都是碎石和石堆。
        从芒康到左贡，修修队长安排了三天，看来是很明智的决定。

　　一直照顾我们的和尚跑在前面给我们拍照。感谢和尚兄弟。
　　修修的车架有点大。这一趟回去之后，一定要给他换一辆车，14的车架，前碟后V，九级变速。

　　觉巴山可能是我们走过最险的路，整个公路完全是在山壁上抠出来的。反复提醒修修，要靠在山壁这边走，迫不得已要靠在悬崖那边走的话，必须要留出一个足够摔倒的位置。
　　其实同样的话我都说过很多次了，但还是要提醒、提醒、再提醒。

　　还没正式开始盘山路，我们就折腾饿了。我说，想吃点什么呢？修修说，鸡腿！
　　阳光毒辣我们都不怕，可是那些过往的汽车太讨厌了。修修说，灰尘都跑到鸡腿上了。

　　吃完东西，经过一个小村子，盘山路开始了。

　　骑得越高，天就越近。

　　我说那是“之”，修说那是“Z”。不管那是什么，反正我们刚刚从那里走过。

　　挖挖机把路拦住了。一个赤裸上身的藏族小哥好奇的看了我们半天，又走过来问长问短。他指指挖挖机说，可以走啊。我摇头说，不安全。他就对着司机哇啦哇啦的吼了几句，挖挖机就停了下来。热心的小哥还帮着修修把车推过土堆。

　　有一段路是压实的土路，路面没有细碎的浮石。我忍不住感慨说，这个路可真好啊！修修说，就是苍蝇太多了。不知哪来很多苍蝇崽崽，闻到我们身上的汗臭味，争先恐后的向我们围过来。

　　快到垭口了，回头看看来路。

　　如美海拔2640，觉巴山垭口海拔3903。
　　我们在工棚边上休息了一会，两位修路的大哥夸奖修修了不起。我跑去工棚舀了一壶水，生水，水面漂浮着虫子，还是从山下某处运来的。转身出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雨点。抬头看天，稀薄的云层边上，阳光还很强烈。我说，这个雨落不大。修路的大哥说对头，这个太阳雨落不大。修修说，哇，太阳雨！快看看有没有彩虹。修路的大哥笑了，我也笑着说，上次看见过彩虹，就念念不忘了。

　　这个小房子，就是垭口的标志。我说，到了。修修加紧脚步奔上垭口。

　　觉巴山，休息，休息一会。

　　我们在垭口休息，天上云层不知不觉的变得厚黑。碰上几位从芒康过来的车友，正在闲聊，转眼看见浓重的云层下，一道清晰的彩虹。

　　彩虹是美丽的，可是我们不想淋雨，还是赶紧下山吧。
　　公路外面是悬崖峭壁，又一次提醒修修靠内侧骑，并且限制速度在20以内。

　　突然回头一看，呀，吃饱了阳光之后，彩虹变长了！

　　登巴村还远呢，继续下山吧。这个路实在太险，不放心修修在前面，干脆让他在我身后，保持三五米的距离，慢慢往下走。

　　登巴村是个小村子，用电还得自己发。修修在眉山食宿店又得到免费招待。

　　今天的39公里，我们骑了整整8个小时。
　　登巴也有1X信号，想整理图片之后写日记。抱着电脑压图片，眼皮子打得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把电脑摔到地下。图片还没压完就停电了。我如释重负的丢开电脑，心想，终于有个理由偷懒不写日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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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29 芒康－如美　50公里

 

　　修修摔伤的时候，其实我是打算休整一天的，虽然很无奈，但也没办法。可是修修说不用休整，他感觉可以继续骑。芒康到左贡这一段，基本是烂路。修修把这段行程分成了三天，在分别在如美镇和登巴村落脚，第三天到左贡。
　　昨晚搞日志搞到凌晨七点，睡了一会，九点起来带着修修去吃昨晚定下的番茄牛肉汤饭。汤饭已经放凉了，不会烫到修修的嘴。修修说汤饭好吃。然后去芒康菜市场的修车店，换掉摔坏的内胎。忙忙碌碌到十二点半才出发。修车店碰上一位同学，邀请我们一起走，我说好。但我们出发的时候却没看见他，可能是走了。于是我跟着修修，离开芒康。

　　出来以后才发现，修修车上的变速也出问题了，于是就在路边调变速。
　　芒康开始，有些地方开始修路，路况比我去年走过的时候更糟糕。

　　拉乌山是一座比较容易的山，路虽然不好，但是坡度很缓。我提醒修修戴好头巾，否则过往的汽车扬起的灰尘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这段路也是之前我一直很担心的路。修修的过敏性鼻炎很严重，尘土太大的话，很容易诱发这个毛病。
　　让我很惊奇的是，至少已经四五天，我都没听见修修打喷嚏了，在家的话，几乎每天早上都要打几个喷嚏。

　　蜗牛谷谷友说，高原的气候会减轻鼻炎的症状，在119的时候，吕大哥也是这么说，难道，困扰我们多年的鼻炎，要在修行中痊愈？

　　拉乌山的路况虽然不好，但是风景还是很好的。有时候看着修修在我前面的努力踩踏的背影，心里面就有些莫名的感动。我不知道这样的骑行，修修到底能从中有多少收获，是不是真的能如我所期望的那样，煅去性格上的那些弱点？
　　骑单车是修行，修行却不仅仅是骑单车。一蹴而就的修行成果只能是妄想。修行是伴随着成长的过程，点点滴滴的进行的事情。

　　在修车店碰上的车友追了上来，原来他们去修车店找我们没找到，又一路赶了上来。我们一起慢慢爬行在拉乌山的烂路上，边走边聊。
　　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一位叫和尚的车友链条突然嘎嘣一声踩断了。我把截链器借给他们，鼓捣了好久才重新接好链条。我的链条重来没断过，所以我也没有接链条的经验，趁着他们接的时候，赶紧偷师学艺。
　　接好链条之后，我和修修先走。拉乌山的土路很快就到头了。修修爬山的状态跟我预期中的一样好。看起来，昨天摔车对他造成的心理和身体上的影响，正在迅速的消失。

　　拉乌山垭口附近的三棵树还在。

　　云朵像顶大帽子，低低的盖在我们头顶。

　　拉乌山的乌字被人添上了眼睛，变成了拉鸟山。不管你是拉乌山还是拉鸟山，修修都会满不在乎的骑在你头上。

　　我们在垭口午餐，两块钱一个的大饼子，几角钱一袋的榨菜，不要钱的白开水。我咬一口饼子，你咬两根咸菜，吹着风，聊着天，简简单单就把午饭解决了。
　　后面那队骑友也赶到了垭口，带着修修拍照片。

　　拉乌山下山的时候会经过几个小村子，我第一次碰上拦断公路的小孩，就是在这里。因为这个原因，和尚他们坚决的要把我和修修保护起来。盛情难却，我们就混迹在这个队伍里面慢慢往下山路走去。
　　拉乌山两个垭口之间的草地很舒服，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真想在草地上打个滚，闭上眼睛发一会呆。

　　下山路足足有三十多公里，基本上是陡坡，海拔会从四千多降到两千多。因为修路，下山的路况比去年还要坏，我有点担心修修会不会在烂路上摔车。
　　运气不好的是，垭口涌起的乌云追上了我们，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

　　有段泥浆路，修修没能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在中间停了一下，双脚都糊上了泥巴。

　　保持着紧密的队形在烂路上颠簸。我前面的一位同学也许是撞倒一个大石头，车胎响亮的爆了。

　　换好车胎，修修帮忙打气。打呀打呀，怎么打不动呀？小家伙，你吃肉吃得太少了呀！

　　换胎的那么点功夫，骑单车的小孩子很快就在村子里面传开了。我们经过村口的时候，至少有二三十个大人小孩站在那里，所有的目光都对着修修。由于规模太大，搞得我们很紧张。大家用很密集的队形把修修团团围在中间，谨慎的通过村口。
　　没有一个小孩上来拦我们，那些孩子们，都呆呆的看着修修。
　　当时情况太意外，没有来得及拍照片，这是后来拍的另一个地方。

　　路中间有个大水坑，只能推过去。

　　这个队伍很团结。队形很密集，一旦有人稍微落在后面，所有人都要停下来等，我因为拍照片掉过一次队，转过去发现大家都在等我，就不好意思再掉队了。碰上有小孩在路边，或者是稍微危险一点的路段，大家都要等着一起通过。
　　大家都很喜欢修修。

　　修修的身边，随时都有一名队员紧跟着，多数时候是和尚，少数时候是我。热心的和尚同学，对修修照顾得不得了，还给修修饼干和巧克力棒。修修也回赠饼干给叔叔。

　　碎石和坑洼太多，车子颠簸得很厉害。我很担心修修的手腕，不断的提醒他放松手臂，保持正确的姿势放下坡。

　　那个同学的车胎第三次爆了，不得不留下另外两名队友陪伴他，剩下的人先走。
　　热情的和尚叫队友在如美帮我们订了房间，我们跟着一名叫蚂蚱（音）的同学赶往如美。
　　路上的人们，在看谁？当然是修修。

　　澜沧江峡谷边的碎石小路。我提醒修修说，碎石路很容易打滑，尽量不要靠在路边走，否则不小心就掉进澜沧江了。

　　远远已经看见如美的房屋了，修修回过头去，望着奔流的江水和来时的路。

　　路太烂，我的挡泥板也断掉了连接件。现在，我们有三块前挡泥板，却只有一个捡来的连接件了。
　　修修后背和鞋子上都是泥，我的雨披也掉进泥浆里，驮包上以至于没吃完的大饼上，都是泥巴。

　　如美著名的纪念碑。
　　一位车友说，碑碑顶上的星星都歪了哈。呵呵，去年就是歪的，今年还没正过来。

　　巧合的是，车友帮我们定的正好是去年住过的旅店，正好是去年住过的房间，正好是去年睡过的那张床。
　　去年只有我一个人，住在一排长长长长的房间的尽头。晚上蹲坐在门口，对着月亮喝二锅头，听着藏族小姑娘们唱歌，人未醉，心先醉。今年这里人声鼎沸，笑语喧哗，虽然没有去年的宁静，却有更多热闹。

 

 

　　吃饭的时候，和尚端给我们半碗家制的牛肉干，尝了尝，相当辣。
　　修修点的菜，一个凉拌西红柿，一个青瓜炒肉，加上牛肉干，我们有三个菜了。
　　修修在家从不吃辣。我说，这个牛肉干有点辣哟，你要不要尝尝嘛？
　　修修犹豫了一下，还是尝了一块。刚放进嘴里，就辣得面红耳赤，眼泪花花的，一边吐出舌头用手扇风，一边大口喝茶。
　　我指着牛肉干说，辣椒对你来说，是个重大的难题，能不能克服，就要看你自己了。
　　修修埋头喝茶，又张着嘴咝咝的吸气，面有惧色的看着半碗牛肉干。

 

　　凉拌西红柿端上来了，修修赶紧吃西红柿。我说，我以前比你还恼火哈，我直到十几岁都不吃辣椒，你知道后来我是怎么开始吃辣椒的？
修修看着我，等我说下文。
　　我给修修添上一碗饭，接着说，以前我跟你灰狼妈耍朋友的时候，经常去两路口吃凉粉，我压低声音悄悄的说，你晓得，灰狼妈很好吃哈。修修笑。我又说，那时候是大热天，凉粉很凉，但却辣得我连头发尖都冒汗，天旋地转烟熏火烤的难受。我停了一下，指指牛肉干说，但是接连吃几次凉粉之后，就不觉得有多辣了，味蕾慢慢就适应了。

 

　　修修若有所思的看着黑乎乎的牛肉干。

　　我说，海椒就像你面前的高尔寺和剪子弯，宗巴拉和折多山，你怕他，就永远不能战胜他。
　　我说，高尔寺高不高？剪子弯高不高？那么多别人畏惧的高山，我们都走过来了，难道，你还能被小小的辣椒打败？
　　我说，三次，顶多三次，让自己尽情的辣个够，然后你就不再那么怕辣了。
　　我说，克服了辣椒，你面前通往川菜美食的大门就打开了。
　　我说，人一辈子怎能没有口福嘛！而且重庆人不吃辣椒，会被人笑话的。

 

 

　　有时候真的觉得我就像大话西游里面的唐僧，啰啰嗦嗦没完没了，我很担心修修会因此而烦我。
　　但今天没有。我啰嗦的大堆废话，修修一直都认真听着。
　　我说完了，停下来开始吃饭，我虽然说了很多，但并不奢望修修一下子就战胜辣椒，也不准备强迫他继续吃牛肉干，我尝过，那东西的确有点辣。
　　但修修主动的把筷子伸向牛肉干，挟了一小块，轻轻放进嘴里，然后迅速挟起一块凉拌西红柿也放进嘴里。
　　我说，等等。
　　修修不解的看着我。
　　我说，你用西红柿掩护着牛肉干吃下去，实际上还是害怕辣椒撒。
　　我说，要嚼，要慢慢嚼，把辣椒的味道嚼出来，这样才是面对辣椒的态度。

 

 

　　修修嚼一嚼牛肉干，扒拉几口饭，又吃一块西红柿，然后又把筷子伸向牛肉干……再把筷子伸向牛肉干。
　　看着连眼睛都辣红的修修，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点想哭。

笑佛

D31　登巴－左贡　75公里

 

　　如果说觉巴山的特点是险，那么东达山的特点就是烂。
　　出发之前带着修修去训练，汗水泡坏了手机，临走的时候买的新手机，无论如何都搞不响闹钟。于是这一天起晚了，直到九点半才出发。

　　九点半的登巴还很冷，云团就在我们不远处的山头上。

　　从登巴出发就是上坡。不知道为什么，刚离开村子，我就心慌气喘的骑不动，反倒是修修状态比我好，跑到前面追都追不上。
　　修修穿得多跑的快，很快就捂出汗水了，离开登巴的第一个弯道，修修就脱了外衣。

　　虽然今天只有七十多公里，但一开始就是四十公里的长上坡，而且是土路，毫无疑问，今天会很困难。我把今天的情况对修修又说了一遍，修修队长对我这个参谋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去年翻过东达山，对里程路况都有一些大致的了解，所以虽然感到东达山艰难，但并不认为不可逾越。唯一担心的是修修的高反，在第一座海拔五千以上的高山上，会不会出现反复。
　　然而，东达山修路修得一塌糊涂，完全不是去年那种坑洼但坚实的土路了。过分相信经验不见得是好事情，

　　当意外突然出现的时候，往往会让人措手不及。

　　稀烂的泥沙路上，修修还没有摔车，我先摔车了。
　　摔就摔吧，除了糊一身泥巴之外，泥沙路还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呢？

　　能骑的时候我们就尽量骑，但有时候实在不能骑了，也只能推过去。
　　这种路上被迫推车其实是很郁闷的，因为我们不得不站在稀泥甚至泥浆里面。

　　不敢让修修喝生水，出发的时候灌满了所有的瓶子，再加上干粮包里面的牛奶，光是喝的我们就带了十斤。
　　修修只有一个水壶，剩下的都在我车上。驮包真重，我好想空车上山啊！

　　我让修修跳到小河中间的草地上耍。
　　赶路的时候全力赶路，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时间耍。赶路的时候懒惰，耍的时候精神，这样一来，什么事情都做不完。要有时间观念。我对修修说。
　　不晓得修修听进去没得，类似的话我说得太多，也许已经是耳边风了。
　　不过修修耍得很开心。

　　不能耍太久，我们还有那么多路要走。

　　碎石路，泥浆路，水泥路，柏油路，我们会骑行在各种路上。
　　哪个人又不是在路上呢？我们一辈子，可能还会碰上冰雪路，弹石路，搓板路，唯一不喜欢的，就是高速路了。
　　生命无法延长，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命运，沉甸甸的拎在手上。

　　修修的车落进了一道深深的车辙，我远远的看着他，并不过去帮忙。
　　即便帮忙，又能帮到几时？修修是个男子汉，男子汉就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吾宗村附近的白塔旁边，多了一座红塔，也许是新修的。
　　有人围着两座塔转圈，还有人围着磕头。

　　一直说荣许兵站附近没有住的地方，住兵站的话，条件也不好。去年过的时候发现多了个驴友客栈，今年再多了一个。只要有需求，小小的村子也要慢慢变得繁华起来了。

　　荣许兵站，修修拿着手机拍照片。

　　过了荣许继续往上走，又被挖挖机拦住去路。等了一会，挖挖机退出来，这才发现，挖挖机的后面是一段宽阔的过水路面。
　　我在泸沽湖学会了用单车当拐杖撑过过水路面，就回头把这个方法告诉修修，并且在前面作示范。等我把车推过去之后准备回头拍照的时候，发现修修的车已经被一位热情的藏族大哥抢去，一只手就提了过来。
　　帮忙的人好心人太多，但实践的机会就少了。

　　我翻出地图看了看，地图上显示，我们身边这条河叫阿总曲。我指着阿总曲说，爬山的时候，你身边的河流会变得越来越细小，等它们越来越细，你距离垭口就越来越近了。

　　修修现在对休息这个事情很不主动。
　　休息的权利，最初是由我来掌握，因为那时候他很懒惰，稍微累一点就要休息；后来我把权利交给修修，因为他开始变得努力，只有在真正感到累的时候才休息；而现在，修修的体能似乎可以一直骑下去，所以他越来越少提出休息的要求。
　　这就很令人担忧他的关节。等关节开始疼痛的时候再休息，那时候可能已经受伤了。

　　休息之前，先凑合着蓝天白云青山土路拍个照片吧！

　　上图中，修修的手势是表示：我们干粮包里面有四个鸡腿。

　　修修的车上，溅满了不同颜色的泥巴。红色是拉乌山的泥，灰黄是东达山的泥。

　　吃完正要走，一阵大风吹走了吃完的饼干袋子，修修放下车子去追。袋子被风吹着跑，修修追出七八米才捡回来，放进我们的垃圾袋。
转眼看见路边随手扔掉的红牛罐。

　路过一个帐篷，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我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却跟着我们走。正在纳闷的时候，他指着一条小路说，走这里走这里，上面的去不了。抬头一看，公路的上面，堵了一大串汽车，前面是拦路的挖挖机。

　　绕过挖挖机，我们要从小路翻到大路上。我还是没有帮修修，于是他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车子从小路拖上了大路。

　　刚把车拖上去，修修就喊，老爸快看。
　　抬头一看，好多搭车的。
　　都知道东达山很难，看起来，知难而退的勇士不少。这一天，很多搭车的从我们身边飞过。
　　我问修修，你看见那么多搭车的，心中有没有感到一点骄傲？
　　修修说，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现在已经习惯了。

　　随手拍的一张照片。

　　临近垭口附近有一段平路，旁边是阿总曲和草地。
　　我又叫修修去耍。
　　修是核心，行是形式，我们不该把心情总是停留在跟道路搏斗上。看看这里吧，青草地，小白花，停留一下又何妨呢？修身之外，还应该修心。

　　路边草地上有个帐篷，有个人好奇的盯着我们。我跟他说话，他不理我，我又说，还是不理我，但是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嘴巴，原来他是聋哑人。

　　我把相机给他，指指我和修修，他就明白了。
　　修爸爸的形象有点困难哈，大家包涵包涵。

　　阿尔卑斯在东达，鼓胀得像个小枕头。我们买的蛋黄派，很多都变成了瘪的。
　　修修的手指晒得太黑了。

　　随手拍的两张照片。

　　最后几公里是陡上坡，我问修修累不累，修修说不。
　　不知道是驮包太重还是海拔太高，我感到很累。

　　能骑的地方我们基本上不会推，不过这种没有压紧的石路，骑上去很容易滑到。
　　我转过头去看的时候，修修已经站起来了。没有受伤。

　　修修喊，老爸老爸，阿总曲快要不见了。
　　我说，那我们就快到垭口了。

　　最后一段路，我要求歇了两次。不是为了修修，是因为我骑不动了。
　　东达山垭口乌云密布。据说这里每年只有一个月不下雪，下雪很正常。

　　早上刚出发不久，我问修修，如果你晓得路这么烂，你会不会搭车？
　　修修马上摇头。
　　我问为什么？
　　修修说，我还要去垭口看雪得嘛，搭车啷个看雪嘛？
　　我又说，假如搭车的时候，可以在垭口停留呢？
　　修修还是摇头，我还要看路上的雪。
　　雪就是修修的目标。
　　可是垭口除了令人敬畏的狂风之外，并没有下雪。
　　即使不下雪，这里也是东达山。
　　5008的东达山。
　　回想在高尔寺令人心痛的高反，对比修修此刻的从容，我忍不住由衷的高兴。

　　垭口的狂风和乌云令我们不敢在垭口停留，拍个照片赶快下山。
雨夹雪撵上了我们，而下坡路又烂。七点钟，雨停了一小会儿。天空黑沉沉的，只有一缕吝啬的阳光，染亮了我们身后的山头。

　　刚要走，雨水夹杂着细碎的雪片就下来了。修修喜欢的是纯正的雪花，不是雨夹雪。
　　更加过分的是，雪花变成了冰粒。我忘了戴头巾，冰粒打在脸上痛得要命，摇头晃脑的躲冰粒。
　　雨水积在深深浅浅的车辙里，比上山的时候更难走。最要命的是，路上居然出现了一段汹涌澎湃的过水路面。
　　旁边有个小独木桥，巴掌宽。我推车到桥边，反复思量了半天，还是没勇气推过去－－那么点宽度，连站都没地方站，推车的话，很容易掉下去。
　　旁边一位大哥说，很多人是提车过去的。我苦笑，我的车，我是提不动的。
　　最后，我把相机交给修修，让他暂时充当记录着的角色，我来涉水推车。
　　修修不会调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很模糊，选了两张，将就看看当时的情形吧。

　　修修的车被藏族大哥抢去提过了独木桥。
　　我重新上车，捏了一下刹把，就晓得完蛋了－－涉水这么一下，刹车差不多没有了。
　　跟着修修骑，凭着经验控制车速，只希望在到达左贡之前，刹车不至于彻底完蛋。
　　然而，没过多久，修修就喊起来：老爸，我刹不住了！
　　所幸是在靠土坡一侧的边上，我赶紧喊他拼命捏死刹把，勉强停了下来。
　　天色快要看不见了。
　　我试试修修的刹车，其实还能用，但他力气太小，捏不到底。

　　修修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了，站在暮色中瑟瑟的看着我，我赶紧找出衣服给他换。
　　虽然暂时雨停了，但谁也不知道，下一阵雨水何时光临。修修换上干衣服之后，鞋子还是湿的，脚冷，全身都冷。
　　看着冬儿发抖的修修，我几乎没有考虑，就决定搭车。
　　虽然我最讨厌搭车，但为了儿子的安全，我的那些狗屁原则就滚开吧，滚得远远的。

　　我们站在路边拦车，前后过了七八辆，没有一辆停下来。我建议慢慢往前走，边走边等。
　　我们捏着仅有的一点刹车在夜色中推下坡。

　　修修有点害怕。我安慰他说，修儿不怕哈，我们现在虽然很困难，但是，再困难的时候，熬一熬，就过去了哈。也许是因为我在他身边，他的紧张情绪慢慢就缓和下来。

　　路边碰上一个修路工人的帐篷，旁边有个武警在给车加水，车头向着山上。问，果然是往山上走的。他告诉我们，这里到左贡19公里，前8公里烂路，剩下的是好路。
　　边走边算，按照4公里的速度推车，我们要至少5个小时才能到左贡。现在我们有几个选择，一是到工地借宿，但那样的话，条件很差，修修可能会生病；二是推车到左贡，需要5小时；三是搭车，但是没人愿意帮助我们；四是修车，修好之后再出发，不过，需要修两个车。
　　我决定修车。
　　正在取工具的时候，修修说：你修车，我去拦车。
　　我说好。不过，我不抱什么希望。

　　有一辆小客车开下来，我头也不抬，仔细检查我们的车。
　　修修伸手拦车：叔叔，让我们搭车嘛！

　　小客车滑出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几位头上扎着红色线绳的藏族大哥走下车，用疑惑的目光看看修修，又大量大量我。
　　我赶紧迎上去，把我们的情况说了一下，希望能搭我们到县城。
藏族大哥很爽快的答应了，这真是让我们喜出望外，赶紧的把车搬上去。位置有点紧，我卸掉了一个前轮才勉强放下。

　　六位藏族大哥，只有两位会汉语。我把修修搂在怀里，迭声的对藏族大哥说着拜年的话。
　　修修又惊又累，偎在我怀里。

 

　　过一会，修修有点担心的问我：爸爸，我们搭车了，是不是我们的行程就不完美了呀？

　　我也不确定，我说，应该不算吧？我们不是因为骑不动搭车呀，我们遇到危及生命安全的困难了呀，应该不算不完美吧？

　　修修又想了一阵，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又没说。车行颠簸，修修偎着我，不一会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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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孩子来说很难得的经历。

对于父母来说恐怕没有多少人可以这么有空吧。

风华正茂真好

可以联系上海的吉利斯世界记录了

奔舞

值得敬佩的小男孩

蓝鸟

难得，修修和他的老爸

笑佛

修爸的修行也算是到了一定的境界了，修修真有福气，有这样的父母，有这样的启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