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回望观音寨 观音寨遐想

扣林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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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后初晴，走在路上，风悄无声息，静静的吹着。这是平静而安详的乡村，远离城市的喧嚣，规避纷繁的俗世，用脚步探寻简单、无忧的生活，独自漫步在田园、农舍，希冀以身的劳顿换得心的安顿，怡然自得。

    春江水暖鸭先知，初春的气息悄然来临，那嬉戏于水中的白鸭，游走摇曳、上下翻腾，将春意传达。躬耕劳作在田野的村民，以悠然的神态将土地耕耘，空气里飘逸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培植玉米种苗的老人，忙碌在房前屋后，将泥土揉搓成半园汤团，两粒玉米容身其中，孕育着丰收和喜悦。远处的村落、浅丘、人家，朦朦胧胧、依稀而又模糊。 

观音寨，出现在我视线的远端，突兀、竖立在一片田园之中，险峻、陡峭的同时，孤独而又寂寥，静静横亘在苍苍茫茫的物的世界。漫山的油菜花，如同多彩的地毯，这里一丛，那里一簇，铺满旷野，静静伫立，无风也婀娜。金灿灿的黄，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眩目，无声点缀乡村美景。梨花、桃花、李花，亦争奇斗艳，竞相开放，映衬着那些花海中弥漫的笑容，灿烂开去。 

    到得入寨小径，大寨门无声的迎接着我，山门两侧，远古的盈联经岁月的流逝，依稀而斑驳。陡崖石壁上，先人雕凿、描绘的石窟、岩画深邃而清晰，寓意深刻且美好。落坐石阶，凝视眼前杂草丛生的山门，透过那荒草掩隐的幽径，让自己的思绪走进沧桑山寨的过往，容身于苍苍凉凉的世界，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泪光，连同浸润于破败、荒凉环境中的惆怅、落寞，感慨万千。

    山寨古朴、自然，以浓浓的亲和力任我跨过高高的石坎而容身其中。山门很小，进门却豁然开朗，进得山寨，条石上小憩，以恭敬回望山门，那镶嵌于寨门上的巨石风化、松动，飘摇欲坠，不日将坍塌，沧桑落寞之感油然而生。

    进得山寨，循着幽径前行，一片碧绿的翠竹悬挂在我的眼前，那弯腰的竹梢，在微风的吹拂下，张扬而无忌的摇摆、婆娑着，并笼罩、护佑竹海下孤独前行的身影。阳光从竹梢的间隙缓缓下泻，在光与影之间绘制一条条灿烂的金线，异度清晰，如流淌的旋律，静静坠落，普照大地。翠竹绿得澄澈，绿得逼你的眼眸，凝望一汪翠竹，心里酝酿湿渌渌的柔情，为眼前这一片苍翠的碧绿，为这一条竹叶铺满的、迷茫的小路。

    观音寨分外寨、内寨，由忠州（今忠县）石工历经十余年时间陆续建成，风格为明清及民国石质建筑，所用石材均采自本土线粒石，先前为孙姓、李姓大户人家居住，孙氏前人孙绍文、孙家保历任寨主，统领山寨。山寨中，先前有规模宏大、香火旺盛的观音庙，观音寨也由此得名，观音庙毁于“文革”，而今遗址仅残存一堵庙墙。那时，香客不断，颂音缠绵，人们怀着恭敬和祈盼，将观音菩萨供奉，香火缭绕，灵验的观音菩萨，总是矜持的端坐，终日接见着善男信女，将人们心里美好的希冀圆满、实现。寨上寨下，千倾广漠良田、沃土，得以风调雨顺，万户虔诚居士、人家，获取幸福安康。

    大寨门、北寨门、垮寨门、东寨门，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拱卫着山寨的平和，连接着也封闭着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沿寨险要地段筑砌的石质寨墙通高6米，无从攀爬，地势极其险要。寨内依旧保存有完好的生活饮用水源设施、物质购买交换地点、文化娱乐场所。在观音寨兴旺时期，外来的客商、本地的寨民，穿梭于此，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寨的中心地段，每天三头大肥猪摆于案桌，以供人们生活之需，沿案桌旁石梯上行，为人们休闲、娱乐场所，可喝酒吃肉，享受惬意之欢。繁荣、嘈杂的市井下，孙氏先人开设的赌场里，春风得意的、失魂落魄的、形形色色的赌徒以自然的形式存在，构成山寨的生活链，演绎着山寨的古往。

    先前的观音寨无竹无树，全为错落有致、精巧绝伦、管理有序（家族管理）的房屋，人民政府土地改革时期，将房屋分配百姓人家，几十年来，随着人们的生活习惯、迁移、外出等不同原因，原有的古老建筑被盲目拆除、荒废、坍塌，黄桷树、桉树、慈竹、斑竹、四季竹等延伸，将宅基缠绕、吞噬，已无从寻觅往日山寨的灿烂与恢弘，仅能于残垣断壁中感悟山寨的悠远与辉煌。

    竹海中，惊异发现一丛苍翠的凤尾竹，顽强的生长在竹与竹之间，影单形只，于繁茂的竹海中寻一处狭小的空间，悄无声息的演绎着自己的精彩，柔美的身影飘舞在古朴、苍凉的山寨，用骨子里的清雅、淡定、高洁如约和我相逢。凤尾竹，我期待与你沐浴银色月光中，共同聆听寂寞在唱歌。

    竹外直中空，襟胸虚怀若谷、谦逊平和，与百草共荣，与百树同茂，以清雅淡定，认定天涯，也才拥有不争的高洁与洒脱。

    不求塑造一个人人敬佩的人格，只希冀在不断的艰难跋涉中探求和思索，只期盼在延伸的遥远旅途里解悟纯粹的心灵！

不是不懂，只因看得太清，毕竟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阳光、美丽！

 

毕竟欣赏我的人、我欣赏的人都不那么多！

    走过幽径，第二道寨门雄踞、掩隐在竹海，历经沧桑岁月，寨墙几无踪影，仅残存石砌门框，门楣上刻有石雕花饰、威武守护神，门身榫眼依旧，静静诉说远古故事里的那些事。附近散落着几户人家，房屋全为条石构建，冬暖夏凉，房基下的排水设施巧妙、合理、隐匿，房侧一隅，硕大的单户石质饮用水储备设施横卧，磨彻刀具的印痕眷刻在水缸条石上，淡淡表诉着曾有的浓郁的生活气息，只是人去楼空，一片凄凉，水缸里不见月亮。

    山民王大孝家院落后，是外寨通往内寨的朝门，为六柱四壁三开两楼，并有耳门，门前有回廊，蜿蜒着延伸向前，气势壮观、建筑精妙。在时光的流逝中，经历自然的风吹日晒雨淋及人为的损毁，仅残存两柱两壁一开一耳，耳壁上行书篆刻“先生之为善人也”等字迹依稀可见，概为旌表前人寨主德政善行。

    这里是巨奎镇席帽村9组18号，王大孝夫妇和我攀谈着，热情的邀我共进午餐，寨上人淳朴、好客，三三两两来到，和我一同入席，并对我讲述着他们从上辈口授中知晓的并不准确的山寨的历史、故事。饭菜本是为下午将要外出务工的户主准备的，却很简单，仅有一碗腊骨、一个小炒、一碟咸菜，但故事却很精彩，故事里的人物也很生动，我就着精彩的故事、生动的人物，一瓶啤酒下肚，还吃了满满两大碗米饭，食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我醉了，陶醉于山寨的古往今来，也才明白，原来精彩的故事、生动的人物也是可以下酒的。

    走在前往内寨的刚拓建的大路，在垮寨门不远处，是花园子，为寨上一处重要的场所，人们议事、听戏都聚集于此。整个建筑为多重阁楼组成，外层为石质，阁楼里全系木质结构，内架云梯，楼阁与楼阁间变幻无穷。要上到阁楼，需通过层楼飞阁，螺旋而上，遗憾的是，已无人知晓该建筑的层数和高度，远古工匠巧夺天工的建筑设计亦消损于漫漫烟云，沉浸在一排排满是青苔的基角石中，任人们想象、凭吊、感慨。

    紧邻花园子、观音庙，是寨上开办的教育机构—私塾，由聘请来的寨外的先生对寨内的适龄儿童进行启蒙教育，有幼教、初小等两个班级，教育面覆盖全寨儿童。学校设立于寨的中心地带，基角为整块硕大的原生石，足见当时山寨对教育的重视、对儿童的保护。而今在原校址处荒草丛生，荆棘密布，残存着后来修建的称之为公房的建筑，站在阳光下的我，眼前闪现着读书郎的身影，耳畔缓缓随风飘来的是一片朗朗的童音：之、乎、者、也......

    内寨为山寨的核心部分，三面皆为悬崖峭壁，唯有通过四道守备方可抵达。遇有战事，点燃高耸的烽火台，道道朝门守备紧锁，层层外寨寨门密闭，少许家丁寨墙游弋，窥视于形态各异的隐蔽的了望孔，肩头斜挎着散弹土枪，沿寨墙下的小道，联络着寨内10多个碉楼，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此时内寨里的大户人家，依旧可以小酒喝着、小曲听着，歌舞升平，一派平安祥和。

    寨主孙家宝，极具管理能力，将诺大的山寨经营得滴水不漏，防务、商业、教育、民生等山寨事务，管理得有条不紊、民主和谐。能文能武的寨主，胆识过人，善使驳壳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百米以内，弹无虚发，旧社会在抗击外来棒客的多次袭扰中，毙命其枪下的不计其数，保护着山寨的平安、寨民的祥和。

    经过一段险要，通过一座碉楼，迈过最后一道守备，便抵达内寨的核心部分了，古朴典雅、艺术奇特的石质建筑在这里得以很好保留。内寨依山形而建，狭长如航母翘首，先前是寨主起居、办公之所，为山寨首脑机关，名曰“通幽处”，四通房屋均为双层石料建筑。内寨的最顶端为山寨弹药库、炮台及马厩，石砌墙脚仍清晰可见当时建筑的卯眼榫口，前些年一场大火将部分建筑损毁。

    山脚，北寨门边，苔藓植物掩隐下的石壁前，“兴隆古井”干涸、枯竭，无人知晓古井的年轮，却无不诧异于古井美丽、动人、惊奇的传说，山寨的破败和没落，被赋予神秘色彩，一切皆有因果。

    “山林隐避延春谷，石室幽居胜夏峰”、“对门最喜屏山进，连地虎归盘古来”，静坐“通幽处”弹药库旧址，村民陆代清娓娓向我讲述着山寨的古往、变迁，以及他心里萌动的希望，明媚的阳光下，沧桑凝集，厚重的山寨漂浮眼前，远处的山、远处的田园、更远处的天涯，徐徐映入眼帘。

    春意渐浓，在诗一般的季节，让无声的春雨，敲打我的心田！让如羽的春风，沐浴我的灵魂！让烂漫之春温暖寒冬里的冰封！让明媚之光荡涤阳光下的阴霾！让和煦之春掘弃道德和信任里的危机！让灿烂的笑容回旋在户外、天地人间！

    独自倘徉山寨幽幽山林，漫步古朴城池，走过淳朴山民，脚踏青涩石板，足音响彻回旋，思绪插上了孤单的翅膀，心已经起航。在灿烂阳光之下，在城市喧嚣之外，在驱除贪婪浮躁之后，在平和自然的山寨护佑之中，享受着这令人如醉如痴的寂静，体会着一些伤痕也好，深刻也罢，将思维里的杂质和情绪里的不耐烦清洗，同时，坦然的迎接着无奈，以一种虔诚和恭敬，拾点阳光回家。

容身于苍苍凉凉的世界，感怀寂寥落寞山寨，历史中的那些历史，故事里的那些故事，使得胸膛里奔涌着激昂和奋勇，眼眸里酝酿着潮热和感动。有缘静静与山寨为伴，于山寨恩赐的幽静中呆坐、冥想，当是幸福，幸福时有理由让眼泪流淌，流淌个大海汪洋。

遥远的地方都有美丽，诱惑于美丽，诱惑于遥远。 

    静夜、灯下，记录下的感慨，是我们大家笔下皆能有的，甚或也会是每个人意识中所能思虑的。辍笔，飘雨的子夜，看窗外夜的世界，聆风的叹息，听雨敲打窗棂，在诡异的夜色掩饰下，一切都那么自然，甚至和谐，蓝天下的阴暗我们尚无法看清，更何况夜幕下的魂灵。

    “先生之为善人也”，山寨朝门上的篆刻，是旌表，更当为对世人的激励，以此共勉！

    观音寨，那萦绕于心的山寨，拾掇记忆，收集蕴涵其中的沧桑、寂寥、落寞、破败，以此丰满、夯实自己虚无、肤浅的身心，奢望满满当当！

［此帖子已被 扣林山下 在 2011-3-21 23:51:22 编辑过］

纸月亮

感谢分享，此贴应该加精！

方向

美帖美文

佳依依

大哥哥

楼主细微的观察，记录了观音寨的全貌，

文字生动细腻，记录了观音寨的兴衰，

动静结合的图片视频给大家带来美的眼福。

冬瓜

观音寨的路线怎么走

凌云宝树

我从来都还没去过的

莲洁

   自去年无意中看到楼主的一篇帖子让人感动，耳目一新。帖子不仅美文美图，更重要的是让人感受到了楼主情感细腻，心地善良。知识丰富，博古通今。游历山水，酷爱自然。是当今社会不可多得的一剂清新剂（不是毒药哦，呵呵！！！）

    不寻常的人生阅历才会有不寻常的思想和情感。愿好人一生平安！

 

快乐人

xsl

美文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