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41 八月十七 通麦-鲁朗 72公里
通麦小店的窗外就是帕龙藏布。推开窗子想拍个照片,嫌窗台上的草草碍事,伸手把草草拨开,却突然触电一样的刺痛,赶紧缩回手来,不一会就起了一串疙瘩。问老板娘,说是藿麻,祛风除湿。
通麦天险有几十公里土路,前段时间听说通麦大桥被水冲毁了,麦麦蚊他们是从小路提着车子过的,险些掉进江里了。冷汗啊! 离开通麦还有一点好路,不过紧接着土路就来了。

走不多远,就看见那个牌子,临江悬崖险道。通麦大桥不许拍照,上次就被拦住删掉了照片,这次就自觉一点不要拍了。 通麦大桥似乎跟上次经过的时候一样,桥面上铺着几层纵向的木板,之间有很大的缝隙,不留神车轮就要卡在板缝里。小心避让着对面来的车,心中嘀咕,这桥看起来不像被冲毁的样子啊?

走过之后回头再拍,远远的就看不清楚了。越是不让干的事情,越是想干,我的逆反心理很严重。

注意安全--这四个字其实是一种心态:畏惧。 最开始骑车的时候,我装得很无畏,在南山的陡坡急弯上也敢飙到五十多。但随着摔车的次数增多,对道路的畏惧感越来越强烈,进而变得胆小,变得战战兢兢,以至于在进入通麦之前的每一个急弯、暗弯,都要对身后的修修比出一个表示危险的手势。 这次骑行,只要跨上车,首先必定是戴好头盔的,也正是出于这种畏惧心理。 不管是骑车还是开车,只要行走在公路上,有畏惧感肯定不是坏事--在路上活动的随便一个什么机器,都能轻易的撕开脆弱的人体。

易贡藏布江在通麦汇进帕龙藏布江之后,水势更加汹涌。318国道的这一段,其实就是在河谷边上生生抠出来的一条土路,遇上雨水频繁的季节,山上常常有石头落下来。 落石砸到人的几率很低。听说三亚街头的椰子也砸不到人。


有些路段坡陡弯急护栏低,如果在这个路上飙车的话……极品飞车game over之后可以再来一次,在这里飞进帕龙藏布就直接喂鱼摆摆了哈。

哪里看得到鱼摆摆嘛?

很难想象,这种穿越密林的道路,居然是318国道。

路边常常看见成群的小蝴蝶飞舞,飞累了就停在泥地上。打开翅膀是紫色,合上翅膀就变得灰白。 修行天路的时候是勇敢的修修,开学了就变回一名普通的小学生,一动一静,判若两人,关键是心态要摆正。

这个弯道是去年的第二摔,修修举杯,浮一大白。 仗着2.0齿胎在这里狂飙,结果就摔了。摔车的原因不是技术不好,是有恃无恐。有靠山,无畏惧,不摔你摔谁? 人还是要时时有点敬畏才好。

又碰上骑躺车的小阮。躺车很好玩啊,修修上去踮起脚尖使力蹬。 小阮有双截棍,这个骑摩托车的伯伯也有双截棍,咿~呀~! 下盘我们也整一个。就是要注意莫敲到自己的脑壳哈。


临时组成一个队伍。一个小娃娃,一辆躺车,这个队伍很引人注目。


有几个坡很陡,压不住车头,连续侧翻了两次。 通麦的海拔只有两千左右,是川藏线西段的最低点,加上这里草多树多,氧气含量充足得很,虽然路不好,但走在路上并不觉得很吃力。

一直搞不清排龙天险老虎嘴到底是不是这里,但这附近似乎只有这个地方看起来最险,就假装这里是老虎嘴吧! 老虎嘴之后,公路上挂着很多经幡,这里距离排龙乡不远了。


向排龙村前进。 突然发现躺车的巨大优点:可以随时捡起地上的石头打狗。

排龙村前面有个吊桥,还有个广告牌。通麦大桥桥上的木板就是这样铺的。


排龙乡,很袖珍的地方。我们吃饭的时候,小阮先出发了。

排龙附近,离开顺流的帕龙藏布,沿着一条支流逆流向上。这就意味着,从安久拉山开始,到然乌、波密、通麦的连续下坡结束,我们要开始向色季拉山前进了。 离开排龙,一只蝴蝶闪闪烁烁的跟我们告别。

很可能这是最后一段过水路面。

通麦的烂路结束了。 川藏线上的所有烂路结束了,理论上,前面是全程柏油路。 暂且小小的欢喜一下吧,我们走完了所有川藏线的的烂路、险路。 海通兵站到左贡186公里,业拉山下53公里,波密境内30公里,通麦天险30公里,加起来三百公里左右的烂路,我们全部走完了。 川藏线上,百分之七十还是好路啊!

所有的烂路,我们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但正因为如此,反而不容易出事--看得见的陷阱,兔子就不会掉进去了。真正的骗局,往往具有极高的欺骗性,所以,阳光灿烂的柏油路,我们更应该时刻警醒自己。乐极生悲的故事,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在我们身上重复。

同一个地方,上次拍了个“攻”字,这次拍了个“保”字。

通麦到鲁朗,考验我们的可不仅仅是几十公里烂路,还有几十公里上坡等着我们呢。原本这点上坡并不放在心上,可下雨的时候爬上坡,速度就严重受到影响了。

真正的上坡,是在东久之后过桥才开始的。


山高林密,我们淹没在色季拉汪洋般的绿色之中。 鲁朗号称东方瑞士。不科学,除了地貌相似,还有民俗不同哈,再说,凡事扯个外国牌牌贴到脑壳上有啥子意思呢?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雨水才停歇了一阵。四处流动的水雾云团,像个魔术师一样,一会把山变走了,一会又把山变出来。 修修拿着车灯到处照,可无论怎么照,都照不见小镇鲁朗。我知道他有点害怕了。每当夜色刚起的时候,他心中就会开始害怕,变得一言不发的赶路。 我问他是不是害怕,他说有点。 我问他怕啥子,他说怕那些树的影子。

不管修修怕不怕,那些可怖的树影还是张牙舞爪的降临了,夜色毫不留情的吞没了我们。 修修的话越来越少,想必是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重。我给他解释,为什么有时候我会在刚出发的时候就变得焦躁,就不断的催促他加快速度,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感受到压力。 火烧眉毛了再来争分夺秒,也许就来不及了。
鲁朗兵站的房子,在夜色中摆出一个方方正正的轮廓,却令人畏惧的死气沉沉。感到有点奇怪,脱口说,这个兵站啷个一点灯光都没有呢?修修马上高声叫起来:老爸不要说,不要说! 我马上住口不说。从兵站边上过,慢慢有一点灯光从房子背后露出来,却是幽暗的绿色。我还没开口,修修就赶忙说,那是安全通道的指示灯。修修正解哈。 接着,宿舍的灯光就一处又一处的从后面露出来了。我说,前面那栋黑漆漆的房子,可能是办公室或者食堂之类的,晚上自然没有灯光。修修长长的舒了口气。
修修问我,老爸,你上一次到鲁朗,里程碑是多少呢?我说我不晓得,跟阿伟叔叔狂飙了一阵上坡之后就到了。 没有得到答案,修修感到有点遗憾。 为了安慰他,我说,我记得要经过一个什么民俗村,再之后不远,就到了。民俗村成了我们暂时的目标。但有了这个目标之后,心情反而更迫切了。 长时间的看不到一个人,一辆车,一点灯光,修修有点沮丧。好不容易看见一间房子,我问修修是什么感觉,修修说,很激动,很亲切。 人是群居动物,长时间离群,会感到很孤独,哪怕我们是两个人,也会感到孤独。

修修又问我,鲁朗是个县吗?我说是个镇,很小,只有一条街,街上没有什么灯光,所以光污染不太大,晚上能看到隐约的银河。 这么重的雨水和云层,今晚是啥都看不到了。 有点怀疑我们在夜色中错过那个村子了,所以远远看见一排灯光的时候,我们都兴奋的以为是鲁朗。但公路从那些灯光旁边绕过,接着就看见村口的一个建筑。 我也受到修修的影响,变得有点沮丧了。希望落空的时候,难免会有点沮丧。 我说干脆歇一会吧?修修同意了。 我点着一支烟。修修问我,老爸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啊?于是我把我抽烟的历史完整的告诉了他,又给他讲了烟草的毒性,抽烟对鼻炎的影响,以及少年烟民的心态等等。 抽不抽烟,等他以后自己决定吧,我能做的事情,只能是分析利弊。有些事情,越是禁止,越是会引起逆反心理--通麦和怒江的桥,不是不准拍照么?我们还是悄悄的拍了。
下一次看到的灯光,就的的确确是鲁朗的灯光了。修修冲过鲁朗的牌子,兴奋的叫道:噢耶!

攻略没有推荐鲁朗吃饭的地方,原因是太贵。 吃那个徒有虚名的石锅鸡当然贵哈,小茶馆去吃咖喱饭很划算。一份咖喱饭十块,三磅甜茶六块,加一碗饭一块。穷人版吃法,腐败游的兄弟们请绕道。 修修已经迷上甜茶咖喱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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