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6 新都桥-雅江 71公里 高尔寺山,一座重新让我纠结的山。 云淡风轻天蓝蓝的早晨,我们告别雅克,往着新都桥方向前进。
离开新都桥之后,路面变得很烂,即使是光滑的水泥路面,经常也是七拱八翘凹凸不平。
离开镇子不远,碰上一个岔路口,右边一个牌子写着塔公草原,左边一个牌子写着G318。经过路口,转上一个小坡,又看见这种大型的,绘在山坡上的图案。
云层厚重,看来我们今天是免不了淋雨了。
修修一直没有要求休息,除了脱衣服之外,其他时间都不停。
山谷宁静,我叫修修停下来,给他拍个到此一游。修修叫我看远处的山头和白云。
两个藏族大哥停在路边看着我们,我说,你好!他说,你好,打气筒的有? 我停下来,这才看见他的摩托前轮瘪了下去。我拿出打气筒给他,他吭哧吭哧打了半天,还是打不起。
高尔寺山的路很窄,公路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
顺着公路往上爬,修修的状态似乎还不错。我们没有说太多话,因为他要专心致志的对抗山路,我要三心二意的边骑边给他作图片记录。
走过之后,转脸就能看见来时的路。咦?对面山上有两辆自行车,小得几乎看不见。
这里不知是不是高尔寺山警务站的一处,在山下老远的地方就能看见,满山绿色中,一所孤零零的蓝白色小房子。
一直跟在修修身后不远的地方。也许是爬得有些累了,修修瞬间失去了平衡,他在我面前惊叫了一声,直接对着山谷的方向滑去。 我脑子里面顿时一片空白。距离两三米的上坡,我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抢救的动作。万幸的是,修修立即就刹住了车子。 修修刹住车之后下来,呆呆的站着,两条腿止不住的发抖(修修后来说的)。我突然之间全身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趴站在车把上,慢慢的,右手就开始发麻了。我扔掉车子,垂头坐在路边,麻痹的感觉蔓延到双手双脚,脑子里面像有五百只猴子在乱窜,仿佛一不小心就能窜出来一只。 我叫修修休息一会再走,又叫修修拿给我一颗糖。 至少坐了五分钟,那些乱跳的猴子和麻痹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心有余悸的重新骑上车,紧张的盯着修修,不断的提醒他,左一点、右一点、靠中间、靠边边。 歇气的这一会,刚才看见的两辆自行车从身后超过来。穿红色衣服的这位车友伸出大拇指对修修说:“你是川藏线上最美丽的花朵!” 这句话令人很开心,比那些真牛啊,太牛了,牛B啊之类泛泛的感叹要有趣得多,也动听得多。
花朵修修精神振奋,加快了踩车的频率,我赶忙提醒他,慢一点,注意节奏。
我们渐渐进入云雾之中,雨点终于不客气的落了下来。穿雨披的时候,修修说,头晕的症状又来了。我问他强不强烈,还能不能骑,他说还能坚持。
云雾从山谷里弥漫到公路上,我们开了前灯和尾灯,在云雾中慢慢骑。面前的浓雾中,时常钻出一辆喇叭喧哗或者悄无声息的汽车。 公路一侧的山谷里,朦朦胧胧能看见下面的一点绿色,我叫修修停下来拍照,等他脱掉雨披,雾气已经完全遮住了山谷。
雨点不停。修修的头晕已经变成了头痛,我们一直试图找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休息,可转了一圈又一圈,除了数不清的弯道和低矮的灌木之外,连棵高大一点的树都看不到。修修实在忍不住了,说,那我们就冒雨休息一会吧。 蹲在雨中,修修晕得很难受。给他吃了肌酐片,又吃了止疼片,可是完全没有效果。我叫他吃东西,他说吃不下。早上出发到现在,修修一点东西都没吃。怕他因为不吃东西引发更严重的高反,于是我强迫他吃了两个小蛋糕。两个蛋糕吃了很久,看着他难以下咽的样子,令人着急。剩半个蛋糕拿在手上很久,还是没吃完。修修说,吃了蛋糕之后,反而感觉有点想吐了。 蹲在雨里,让他尽量休息,可又怕他感冒,左右为难。
我们蹲在雨里,雨点一时大,一时小,慢慢慢慢就停了,到后来,云雾尽散,天色亮开,太阳出来了。 雨停之后,修修决定,推一段车。
这是川藏线上,修修第一次推车,不是因为骑不动,而是因为严重高反。 修修忍住头晕低头推车,车太高,总是往一边倾倒。看着他这么痛苦,我真想接过来帮他推。可左思右想,我还是忍住了。高反也好,骑不动也好,能让他忍受煎熬独立完成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完成吧--哪怕这样做,对我来说也是煎熬。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帮他推车,我回头拍下修修和我一起爬过的山路。 高尔寺山啊,你咋就那么高?你咋忍心让势单力薄的父子两人,同受煎熬?
修修推了不到一公里,远远看见经幡飞舞,好像是到了垭口?
垭口总是令人满怀欣慰,修修也打起精神,拉下半边头巾,假扮加勒比海盗。 第一张看海盗,第二张看海盗上山的路。
虽然我知道,后面还有一段上坡,但我们就假装这里是真正的垭口吧,至少,这里阳光明媚,白云悠悠,野花遍地,牛马成群。 垭口的观景台,很多人围成一圈耍坝子,观景台外面冷冷清清。我让修修去观景台拍照,自己坐在路边,点燃身上最后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不知为什么,仿佛这一口,才让我感到了烟草的香味。望着“高尔寺山,海拔4412米”的牌子,我突然眼里有些潮湿。愉悦感?成就感?伤感?不知道。 修修在观景台里面嘁哩喀喳的追着猪和牛拍照,活泼得就像从来没有高反过。我眨眨眼睛,让那种湿漉漉的情绪从脑子里走开。 我不想在修修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莫名其妙,稀里哗啦的老爸。
离开观景台,放一个小下坡。这里还不是真正的垭口,我们的行程还要继续。
高尔寺山警务站。 多数时候,我对警察没有太多的认同感,总觉得那就是一个职业,跟擦皮鞋掏大粪差不多,其中的个别人甚至还远远不如,比如风靡神州誉满全球的文二哥之流。城市警察,我看得最多的就是傲慢、白眼、不屑一顾、满不在乎,或者二流子一样的语气和眼神。 而这里,我不这么看。 高尔寺山警务站,我路过的时候,看见有人正在劈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攻略上提到的益西降措警官,但我说,你好! 他回答说,你好! 城市的警官,会不会劈柴?会不会让所有川藏线上的骑友,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川藏线上的骑友都知道,除了110,报警电话还可以是警官的手机。 向所有坚守在高山上的警察同志们,致以深深的敬意!
一只小狗从远处奔来,看看修,又看看我,然后匆匆跑开。
蓝天下,在路上的修修。
我说,牛羊成群。 修修说,没有羊。 我改口说,牛马成群。
草地上,牧人的帐篷。 我说,天好蓝,云好白…… 修说,头好晕,人好累……
路上走来两个小孩,从他们的举止来看,多半会拉住我们要铅笔。 我对修修说,快一点,加速通过。修修加快了速度,我们从两个小孩身边飞快的过去。小孩一直望着我们,眼神怪异。 这一段路已经是平缓的起伏路了。 修修在观景台的时候问我,我怎么现在头又不痛了也? 我还以为他的症状彻底缓解了,可骑了一阵,他的症状又严重了,头晕,头痛,非常想吐,又吐不出来。 我说,要是你觉得不能坚持了,就找个地方休息吧。 于是我们在路边的碎石地上停了下来。 修修垂头丧气的坐在石头上。我看的心疼,叫他躺在我腿上睡一会。他说,那你怎么坐呢?我说我好坐。于是他顺从的在我腿上躺下来,用头巾蒙住脸,遮住刺眼的阳光。
我说,修儿,闭上眼睛了,用耳朵听,用耳朵来感受这个世界! 修修不理我。我望着天上的白云,耳朵里听到鸟叫声,风吹声,还有修修沉重的呼吸声。
不一会,我也有些迷迷糊糊了。在碎石地上躺下来,用头盔当枕头,扯件衣服遮住阳光,心里盘旋些想不起来的念头。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慢慢的向我们这边过来。怕是要东西的孩子,起来看,却是背着背篓赶路的藏族大姐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妹妹。小妹妹走过来呆呆的望着我们,眉眼清秀,脸上没有长期日晒的斑痕。 我对她们说,你好。大姐也说你好,走过来在我们身边坐下。 大姐问,你们去哪里? 我说拉萨。 大姐说,小孩子也去? 我说是。 大姐说,累不累?她指了指躺在我腿上的修修。 我笑笑,好多人都问过这样的话。累啊,我说。 我们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修修在我腿上动了一下,很费力的爬起来,扯下头巾,马上又用手捂住眼睛。 大姐说,你们饿吗?要不要吃馍?怕我没听懂,指指背后的背篓,又强调一句,馍馍。 我赶紧说不要了,谢谢。我说孩子高反了,吃不下。 大姐露出惋惜的笑容,仿佛我们不吃她的馍馍,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路边过来一辆小客车,小妹妹伸手去拦,客车没有停,飞快的开走了。 我问,你们要去哪里啊? 大姐说八角楼,又反问,你们到哪里? 我想说我们到拉萨,但之前已经说过了,于是改口说我们到雅江。 大姐说,我们也到雅江。 越说我越糊涂,一会八角楼,一会雅江,我们都说不标准的普通话,她是藏普,我是川普,交流很困难啊。小妹妹招的第二辆小客车停了下来。大姐和小妹妹没有跟我们道别,自顾匆匆的上车去了。 我对修修说,睡一会,好些了吗? 修修摇摇头,没有好,还是跟刚才差不多。 看看时间,三点多了。 要么是攻略记录和里程碑数据在高尔寺山上有点出入,要么是我看错了,所以我一直以为还有至少十公里才到下山的地方。于是我跟修修说,你看远处的云层,下山的时候肯定要淋雨,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再淋雨,再赶夜路,那我们今晚就麻烦了。 我说,要是你能走,起来继续走好不好? 修修点点头,爬起来,又跪下去,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我看的心痛,真希望这些难受的感觉,统统都发生在我身上,但我却不得不勉强他继续走。我很清楚,除开赶夜路的危险,如果继续在这个海拔高度上休息,他的症状是无法得到缓解的。 与其痛苦的等待,不如忍住痛苦迅速的逃到山下。我对修修这么说,修修也同意,强打精神站起来。
然而他实在是骑不动,只能慢慢推。
后面的车友赶上来,说是被刚才两个小孩拉住,强要了两块钱。 插播骑行小经验:川藏线上会碰到很多小孩,有些会拦路要东西,有些不会,共同点是,都会专注的看着骑车的人,不同点是,拦路的小孩,会一边盯着骑车的人,一边移动,所以,没有走动的小孩,可以稍微放宽心跟他们打招呼,而那些一边喊着扎西德勒,一边走动的小孩,骑友们可要当心了,包包里没有准备铅笔和零钱的兄弟们,加速飞过吧! 如果不幸被抓住了驮包,请尽力挣脱,而不要去推搡他们,整哭了,大人出来就麻烦了。胆子大的兄弟,尽可以雷霆般对他们怒吼:放老!滚!代价是他们可能会用藏语骂人,或者捡个石头砸破你的脑袋--假如你没戴头盔的话。 我跑去前面打探路况,没想到就看到了下坡。
距离刚才休息的地方,不到一公里。 修修还是骑过来了,大概是觉得推车太慢。 我指着前面的下坡说,折多山,高尔寺山第一垭口,和这个垭口,连续三次,我们都在距离目标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休息了很久。如果我们能再坚持一下,就不用耽误那么多时间了。 修修趴在车头上,不说话。 我说,爸爸不是要批评你,是希望你懂得这个道理,成功,就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修修勉强的点点头,推车往前面走了一点。我正拿着相机,准备拍下他开始下坡的瞬间,却看见他猛地俯下身子,哇的吐了出来。 那个瞬间,我心中凉悠悠的,仿佛高尔寺垭口上所有的冷风,都灌进了我的胸口。
我想,我是该做一个冷酷的记录者,还是该做一个慈爱的父亲?但是无论我选择扮演那一个角色,首先,我肯定是一个残忍的行刑人。 我选择了先拍下这个场面,再过去关心他,因为我觉得,一个永远定格的受苦的画面,比一句刹那间的无关痛痒的关怀更加重要。 修修佝偻在路边不住的反胃、呕吐,吐出来的,却只是喝下去的一点清水。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心中千万次的说:老子不骑了,妈个B的,我们不骑了!我们回家去!
没有吃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可吐的。修修接过我递过去的水壶,勉强喝了几口。我问,吐过了,好些没?修修说,喝点水要好些。 我说,那就歇会吧,等你感觉不难受了再下山。 修修无力的摇摇头说,还是走吧。默默的跨上车,慢慢向下山路上滑去。
下山路啊,你快些结束吧,让我们尽快回到没有高反的地方去啊……
高尔寺山下山路长达37公里,修修全程站在车上,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坐在车上的话,一颠簸,我又要吐。
前面整整20公里,是没有护栏的悬崖险道陡坡。坑洼的路面让我们吃尽了苦头,修修是因为高反,我是因为单手放坡,拍摄修修下山的视频。 一开始,我限制修修的速度在30公里,后来,我限制修修的速度在25公里,再后来,我就放下相机,骑到他前面,禁止他超过我。 我是多么想快速的放到坡底啊,但我宁可他难受,宁可他呕吐,也不能让他因为超速而出现意外。 半山坡,我强迫他停下来休息。下坡,是一件多么危险而累人的事情呀!
路烂,云厚,于是我们就在坑坑洼洼中迎接了一场暴雨。
我现在开始有点埋怨藏式房屋的风格了,没有屋檐。偶尔遇上房屋,都不能让我们躲雨。修修在前面,我告诉他找地方躲雨,可他没有经验,好几个干爽的路边厕所都被他飞过,也许他从未想过,厕所还具有躲雨的功能。 后来他在我身边说,刹不住车了。我吓坏了。因为之前我不断的在对他喊,慢一点,再慢一点,所以速度其实不快。我叫他捏死刹车,终于在路边停了下来。 看看路边有个房子,我扔下车,跑去屋门口大叫,有人吗? 一个小妹妹跑出来,紧跟着一个小弟弟也跑出来,错愕的看着湿淋淋的我。我说,小妹妹,我们来你家躲躲雨好吗?小妹妹不懂,我又说了一遍,这次她听懂了,点了点头。 我赶紧回到路边,把修修叫了上来。 一个藏族大妈出来,我迭声的说谢谢,说麻烦,说不好意思,她说没关系,帮着修修把车推进她家的巷道。 大妈说,到楼上来烤烤火? 我赶紧叫修修去楼上,自己忙着翻出衣服,准备拿给修修换。 那个小弟弟只有三四岁,对着我说,叔叔,铅笔。 我这才想起,我似乎从来没有准备过礼物,因为我反感随便送礼物给藏族小孩,但是这一次,我们求到别人门前了。 我愣了一阵,想起了修修做作业的一只铅笔,还有一只用来做记录的签字笔,我都拿出来,送给了这个小弟弟。那个小妹妹呆呆的看着我,我只好硬着头皮,拿出一整包没有打开过湿巾送给小妹妹,小妹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欢天喜地的接了过去。 哎,送个礼物都送得这么狼狈。 楼上很温暖,修修在火塘边换了衣服。我只有湿淋淋的坐在凳子上,陪着主人说话。主人请我们喝茶,吃馍馍。茶是加盐的普通茶,不是酥油茶,但很温暖。 烤着炉火,聊了一阵房子、孩子、川藏线,眼看雨停了,我领着修修,跟这家人告辞了。主人家送出门外,跟我们挥手道别。 修修车子的刹车没有问题,倒是我的后刹已经在雨水中磨光了。
出门,又碰上那个轮滑大侠,很厉害,下雨的时候,就打着一把雨伞。 我问,去哪里? 他说,拉萨。 我很好奇,烂路的时候怎么办呢?芒康过后可有好几百公里的烂路。 他说,烂路就走过去啊。 他问我,还有多远到雅江啊? 我说,听说是20公里下坡。 然后我挥挥手,跟他告别了。
沿着江边,又穿穿脱脱了几次雨披,终于到雅江了。
住下之后,带修修出去吃饭,猛然看到藏餐吧,仿佛是当头棒喝一样,想起了酥油茶。 我只晓得红景天肌酐片,却忘记了酥油茶青稞面。你真是一头猪啊!我这样对自己说。 抗高反,最好的东西啊,酥油茶! 于是我们几乎没有犹豫,就走进了这家藏餐吧,疯狂的要了一大壶甜茶,和两个咖喱饭。 虽然这个咖喱饭跟我吃过的很多咖喱饭都不一样,但修修还是对甜茶加咖喱饭的味道赞不绝口。
插播纯公益广告:雅江县卫生局一楼旅店,马秋英,13154415172,毛成军,13541478316。 家庭旅店,接待能力约10人,15-25元每人。干净,清爽,电热水器可供两人连续洗澡,不能上网,提供洗衣机,位于雅江桥之后的滨江路口,卫生局小区内。老板是教师,为人热情豪爽。
晚上,整理好图片之后,准备写日记。然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这一天的照片,心绪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爬山,高反,暴雨,藏餐,丰富的一天,收获的一天,纠结的一天。 海拔4400左右,修修已经出现了如此严重的高反,接下来的剪子弯山4659米,卡子拉山4718米,东达山5008米,米拉山5013米,修修怎么过得去? 过不去?打道回府还是孤注一掷? 我不敢用修修的身体去赌博,修行是修行,不是无谓的搏命。
我又纠结了。 扔下电脑,我躺在床上,日记写不写又怎么样呢?走还是留,这才是问题。我要让修修明白的,是历经艰辛终成正果,而不是知难而退功败垂成,但修修的实际情况,又令人那么的担忧。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心中盘旋的只是那个问题:川藏线,还走不走? d17 雅江 休整 0公里
早上带修修继续藏餐。我怕他吃腻藏餐,但他说,不怕,酥油茶喝腻了就喝甜茶。 早餐是一壶酥油茶,一盘牛肉包子。
吃饭的时候,我征求了修修的意见。 我说,你还愿意继续骑吗? 修说,我高反想吐的时候,就不想骑了。 我说,也许酥油茶可以帮助你对抗高反,但我不敢肯定酥油茶的效果到底有多大。如果你还具有很强烈的骑车愿望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试试酥油茶。 修说,如果不高反的话,我还是很愿意骑的。 我说,那么现在问题就是,高反。 我提出了一个建议:今天在雅江休息,明天前往海拔3300左右的阿志玛旅社,从那里开始,每天喝酥油茶,每天骑车上剪子弯山,然后回到阿志玛,看看酥油茶是不是真的能解决高反的问题,如果行,就在第四天继续前进,如果不行,就回到雅江,坐车返回成都、重庆。 修修点点头说,行。
虽然我考虑的因素更复杂,但不必告诉修修那么多了。计划就这么定了,我决定中午之后,前往阿志玛打探一下路况和住宿的情况。 飞车到17公里外的相克宗村,还没有到阿志玛,看到另一家店,老板很热情,说,早就听说九岁小娃娃骑单车了,非常希望我们能住在她们店里。 下山路上,不知怎么的,感觉很憋闷,离开相克宗村之后,疯了一样在坑洼的山路上飞奔,过往的客车被我远远甩在身后。 狂奔了一大段路之后,慢慢在路边停下来。点了烟,望着一棵巨大的树桩发呆。灰背白腹的小鸟顺着河水飞过来,停在树桩上,蹦蹦跳跳。不知名的飞虫悬停在空中。巨大的树桩上,伸展出蓬勃的新枝,随着河谷里的微风,轻轻摇摆。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念着独自在旅店做作业的修修,抽完烟,喝口水,继续在山路上飞奔到雅江。我不在,修修跑出去吃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带他出去,又喝了一壶酥油茶,还有藏面和奶饼子。
擦干净嘴上的酥油茶,我对修修说,等我们的血管里流淌着酥油茶,胡子上沾满青稞面,我们就没有高反了。 修修大笑。
好吧,就此决定了,相克宗村将是我们临时的据点,我们会在这里重新拉练一次。下一次的日记,或许在理塘,或许在重庆。 我希望,如果我们战胜了高反,修修会明白,什么叫锲而不舍,如果我们被高反打败,修修会明白,什么叫虽败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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