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湖与小男孩

未央湖

川东明月山山脉的北段跨过梁山县境内，那里奇峰异石青山竹海，从山巅俯瞰恰似一片翠绿的汪洋。有诗云:"幽篁临湖照，绿筱遍山坳。一阵大风起，碧浪接波涛。"在山腰的万顷竹海中有一天然湖泊，在明月山脉众多的湖泊中，这个湖泊很是寻常，唯一少见的是这湖泊有两个出水口。东边出口的湖水流入了梁山县第一大泂龙溪河，西边出口的湖水流进了梁山县第二大泂波漩河。

湖泊边上有座不知建于哪朝哪代的破落道观，唤作未央观。于是人们就将道观旁边的湖泊叫作未央湖，当然也可能先有未央湖这个称谓才有了旁边未央观的命名，这也是说不定的。湖泊东边的龙溪河经垫江县于重庆长寿区注入长江，整个流程二百来里左右。湖泊西边的波漩河一路北下流入了达州的通川河，通川河再向北汇入渠江，渠江在重庆的合川注入嘉陵江，嘉陵江一路南下在朝天门码头汇入长江，长江东下经过长寿时与龙溪河的水汇在了一起。至此，波漩河与同一源头的龙溪河再度相汇时已行程了四千里左右。因此"波漩河水倒流三千八百里"成了当地的人们广为传说的一句话。有兴趣的朋友可去百度一下，小生我不打诳语。

未央湖里的水哪些会流向东出口的龙溪河哪些会流向西出口的波漩河谁也不知道，就连湖水自身亦未可知。一阵轻风的拂过，一条鱼儿的游动，甚至一片枯叶落水的微澜都可能改变湖水的走向，让本该流入龙溪河的水流向了波漩河本该流进波漩河的水流向了龙溪河，这些不经意间地细微扰动最终导致了三千八百里的差距。真可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未央湖下边的一个村子里，一老汉病危进入了他人生的弥留之际。一家人凄凄惨惨地围在他身边，可老汉怎么也咽不下最后那口气……做兄长的忽然明白了什么，赶紧来到屋外去寻他那年幼无知的弟弟。这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尚在蒙昧混沌之中，哪里知晓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他还在为自已的一点企图被兄长打破恼怒着呢，这两天小男孩一直惦记着家里那园给病危老父送终用的鞭炮，有一次小男孩已经触摸到了那园鞭炮正欲下手，不料被兄长发现了，兄长冲着幼弟笑了一下却顺手将鞭炮放在了高高的衣柜上。小男孩正恼着兄长呢，他抱着院子里的柑橘树不放手，怎么也不肯随兄长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终于，父亲走了，鞭炮声响了起来。小男孩寻遍了鞭炮余下的所有纸屑灰烬，竟没有找到一颗未爆的鞭炮。几天来的等待与委屈，小男孩彻底地绝望了，他嚎啕大哭涕泪满面，几次哭得背过气去，转过来又接着大哭，盖过了所有亲人们的抽泣，谁也劝他不住。

红事白事都是喜事。看热闹与吊孝的人群中有一长者叹道：此稚子乃本地至仁至孝之人日后必有大为！长者走时对小男孩的兄长说让小男孩去他那里读书识字一度费用无需家里准备。由此，贫家小男孩得以读书识字，接受到各类知识和时政信息，开启了他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人生际遇……这长者原是当地的宿儒，年轻时中举曾做过州府长官，那天恰好长者因事路过此地，闻得幼儿恸天的嚎啕前来观望。长者的儿子就是后来川东孝哥会的袍哥首领鼎鼎大名的反清义士李绍伊。

以上这些文字是我多年前写过的一篇小说里的一些内容，这篇尚未完成一半的小说在一次突岁的洪水中成了糊糊状的纸泥。那个时候女儿尚小，我已坐上轮椅好几年了，白天得为生计在外奔波，傍晚回家时洪水已退，看到淤泥里那叠稿纸糊糊，懊悔之余却也有了一丝丝解脱的快意。码字确实辛苦，各种人物事件在脑袋里纠缠打转，弄得晚上失眠白天做事也常常发呆走神。从那以后近二十年里我都未有过动笔的念头。从当初的信心爆发到后来的不了了之，命运这东东真是奇妙无常，连一篇小说都是如此！

想想我自已遭车祸截瘫，假如那天我不去进可进可不进的货；就是要去也可选择不坐那辆要翻的车；就是选择了那辆会翻的车也可选择不坐那排座位；就是选择了那排座位也可拒绝对面那个晕车女子提出的交换我邻窗位置的央求。于是就这样，车上其它人要么轻伤要么无伤，只我一个人摔断了胸椎成了截瘫。到底是那次不经意间地细微扰动导致了我的车祸截瘫，或者说是不是正是每一次的细微扰动才最终促成了我大半生的轮椅生涯，这个，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莫非以上帝的视角来观察，尘世间的种种都充满了不确定性，难道这个世界真是传说中上帝掷出骰子！

量子力学的微观世界中，现在说得沸沸扬扬的量子纠缠并不是其最经典的理论，光的波粒二向性才是量子力学中的经典。说是在光的微观世界中，光是以波的形态存在，一旦有人观察或放一台摄影机在那里，光立马就从不间断的波变成一份一份的粒子状态。量子世界中的光到底是波还是粒子取决于是否有观察者，没有观察者光是波有观察者光就是粒子。想想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世界，观察者观察这个微不足道地轻微扰动竟能让光改变存在的形态。

微观世界是宏观世界的投影。由此一些科学家脑洞大开，认为有多个或无数个平行宇宙的存在，人们的一次偶发举动或者一个念头都有可能跌落到另外的一个宇宙中去，在另一个宇宙中真实地体现出来。我倒是愿意相信这些大开脑洞的想法，就像电影《阿凡达》中的那位轮椅军人能在另一个世界里自甴地奔跑，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已想去的地方，看自已想看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