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窄垭:九月香、山楂、红杜鹃 我的家乡在西南偏僻小城,美丽、清秀的山野生境孕育着一种野生的菌类。这种菌蛰伏在蓬松的山林,入秋迎雨便拱破泥土萌生,颜色多粉彩和深灰,一柄持手,暗香残留,因多产于农历九月,且满盈松林清香,故得名九月香。每到秋季来临,雨后初晴,山野松林,便成为了寻觅九月香的官方正规场所。那些喜爱户外的人们,怀揣善于望秋的情怀,在凋零的季节,沐浴在阳光下,行走在乡情里,求索着那奇香、鲜脆的九月香,让那清香撩动起秋意里多思的绵绵情谊,在成长的经历中拾掇比秋风更急的远离,让灵魂在这一片天空飞翔,无论飞到哪里,都是故乡。
一汪林海,容纳一群闲群情雅致的人,以对自然的恭敬膜拜,弯曲着脊梁,在松针铺满的林地里,寻觅着秋季精灵:九月香。我乐在其中,怀一颗随缘的心搜寻,只是纵然我深爱着九月香,可它却并不爱我,总与我擦肩而过,漫长的等候中空留两手拣拾忧愁。 在淡淡的失落情愫里,觉得自己是荒野山林里的求生者,此时仅对自然依赖,感慨的倒不是拾篮里九月香的多寡,而是这山林中的清雅之处,修行之所,还有一群纯粹的人儿。这里,永远拒绝浮躁和喧嚣,永远不会接纳尘世得意之人,永远鄙夷肤浅的大红大紫,永远批驳对惨烈和悲壮的疏离淡忘,永远讨伐不可宽恕的置疑和背叛。 松林中踱步,与其说是寻觅,不如说是期待和九月香的浪漫邂逅,在自然中以自然的方式享受自然的馈赠。对于这自然中精灵的求索,我必须得低头,还得怀一颗虔诚的心,接受自然的检阅。因为莽莽榛榛的山林,芸芸万物,生生不息,在这特别的季节,孕育出一朵朵质朴、灵秀的生命。这生命,无论你来与不来,都将孤独绽放。这生命,夸张着寂寥,渲染起不落俗的风范境界,在山林旷野中默默的演绎着洁清里的寂寞求真。 常常希望将属于自我的时间、空间经营到极致,经营得满是精彩。于是,把山林中的苦行,看作是一场生命里的求取真经,只为拯救灵魂,一个离深渊没有了几步距离的灵魂。让灵魂永远在朝圣路上,做一朵自由行走的开不败的花,永远高昂娇艳,永不会被俗世禁锢了思维。 那朵九月香,粉红粉红的,掩隐在松针之下,羞怯还带着惊喜。透过伞柄,我看到了朴素和纯粹,还有洁清与雅致,觉得这是邂逅了生命中最熟悉的景象,这是一场生命里最美丽的偶然相逢。寒意萧瑟的深秋,眼前浮现出一幕暖意融融的心灵清汤,汤里,一枚九月香静卧,满是高洁。汤里,还有煨不耙的老母鸡,滋补着患得患失的心。 这样的万千山水、山野美景,值得用心浏览,步履丈量,以心收藏。许多的获得,连同这九月香,都来自行走的旅途,丰富着人生经历,夯实着成长感悟,风尘仆仆的心皈依静谧,丰盈的思绪成为了值得张扬的自在高地。一曲幽径,一条石板窄道,一个古朴村落,延伸出真正的思维自由,酝酿起或喜或泣的惟美诗篇,不酣畅淋漓绝不痛快。 这是一片秋日里的魅力山野,尽管落叶满径,鲜花和绿草都枯萎缄默,但秋风送歌,风儿还在娓娓歌唱,时而宁静,时而疯狂,将一些纠缠不清的揪心的眷念亦或无奈吟唱。我恭敬的站立着,如同路边的一个送行者,踌躇间放远距离,在秋风或轻拂或肆虐的善变中辗转,寻求狂野的梦想。 有的情绪,是一座山,是一汪海,青山不老,碧海不枯。于是,我能自豪的说,面对扣林山,满腔热血永远澎湃,面对林海,寂寥落寞的心满是深情。但我很怀疑,牧羊姑娘放声唱,愉快的歌声就真能满天涯? 缘分是久久长长的相系、相牵、相连,而缠绵悱恻的心当注定和缘分无缘。无缘九月香,纵然有憾,但亦能无悔。好在大山中有我深爱的林海,即使明月映不透离别,待到月瘦如刀,爱自己所爱的心依然会潮起潮落,抚慰离离心中伤痛,终将获得一丝温暖,一丝慰藉,终将甜润如酥。 于是,剩下的就只能是行走了。 山野中的行走,可以乐山,可以乐水,可以感受花鸟鱼虫的天然情趣。还可以逆风吟唱,将愤懑和牢骚寄情别处,将哀怨和惆怅就地掩埋,由此滋生一些虚无缥缈的梦想。这样的梦想,因时空遥远,在光阴游走中慢慢沉沦了,肤浅了,陨落了。终于明白了一个事理,关于梦想,需要懂得的是可及,还有服从,必须具备金子般的忠诚。因为这个世界,海誓山盟也会不堪一击,唯有真金永恒不变。 穿行,我静默着审视他们林中的潜行。蓦然,觉得他们面对的是大海,不仅有春暖花开,还有秋日丝语。那海天一色的深蓝,荡涤心扉,让人震撼,那飘逸如浪花的白云,将脚下的这片海岸一遍遍拍打,将所有印记全部无情收割。感慨着如此的圣洁,能做的就是看高天上流云,望云卷云舒,心和足音一起律动。因为浩瀚的海是无边思绪的摇篮,是宁静致远的温床,是萌生感慨的源泉,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高山之上,聆听遥远地平线的深刻启迪,永不停歇的苦行,化做娓娓吟唱,去除不必要的烦扰,唱出喜和乐,唱出欢与愁,以朴素的方式礼赞生活,还有生命。 山巅农家小院,那里有一棵曾经开花的树,如今果实已是压弯了枝头。怀想那个初夏,山楂树开满了花,和我们相逢在火热的季节里。我们在花瓣雨中欢喜、跳跃,楞楞的期待山楂果儿盈满枝头。当我们踩着不变的步伐,循着那条离去的小径回来,只为那一份期待,只为那一个亘古不变的允诺:山楂树开满了花,我等你一句回答。 这样的约定,或者说是承诺,当得履行。我知道,对于刻骨的深情,如果有了距离,纵然永在心头,但亦会淡忘模糊。这样的距离,产生的绝不会是美丽,而只能是不堪一击的所谓旦旦誓言。 山楂花很美,却以花开的短暂孕育山楂果儿傲立枝头。果子很红艳,异常香脆酸甜,一枚入口,别样滋味,清清浅浅入心。 思绪在花开和结果的场景间转换,我却看到了生与死的宗教循环,因为我不曾蒙蔽自己的双眼,不会压抑自己的内心。这样的征程里,也许你能看到的只是生命的消亡,但你也应该看到生命轮回的起点。人生两难,难以修成正果,能以悠闲的潜行阅读山楂、九月香独特的生命乐章,向那些自然中同样精彩的生命致敬,才能共拥灵魂的自在幸福,同享风范、境界。 院落旁,一簇杜鹃秋风中孤独耸立,不合适宜的盛开出一片火红,萧瑟中溅血,以祭刀抢。每当这样的时候,总会想起南方边陲血色的凌霄花,还有山中那957座坟茔。修长的思念和浓烈的景仰常常会在心中揭开悲壮和惨烈的幸福烙印,那些因母亲而生,为祖国而死的年轻的生命,幻化成眼前这一朵朵杜鹃,滴落下一行行殷红的血泪,颗颗晶莹。 硝烟散尽,和平环境中的人们早已淡忘了冰冷墓穴下的英灵,还有那些悲壮和惨烈书写的故事。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世俗、贪婪、浮躁和平庸,成为了前进过程中可悲而又不可避免的代价,只是我们该拿什么来偿还亏欠的情,又能拿什么来安抚自己愧疚的灵魂? 在生与死的边沿,那些年轻的生命做出了自己最后的选择。这样的选择,也许是出于信仰,但我更觉得是对祖国母亲的忠诚。当外敌来犯,嵬名儿郎策马上战场,天朝军队自然无人可挡。 信仰?在这没有信仰的国度里,残喘着一群有无底深海般信仰的人,无声的将英灵祭奠,偶有呐喊,亦被这大美盛世无情的匆匆尘封。苦苦追寻的理想中的自由和尊严,受到了世俗的挑战和伤害,经历中刻骨铭心的血染丰采,遭到了遗忘和轻慢,仅能在独酌伤情的记忆里缝补往事,静静疗伤,黯然的将一颗颗忠魂深情悼念,无力的将一个个英雄的故事永恒传唱,愤怒的将那些冷漠和淡忘无情拷问。 怀想那蝉音和蛙鸣四起的回不去的童年,在歌声中傻傻的举起右手,懵懵懂懂的冲了平生最大的一个壳子,奶声奶气的说了平生最可笑的一句话: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再后来,意志坚定的说: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曾在边陲牧区目睹秃鹫大块朵颐,一些异样的情绪和感受便会缓慢解冻。能明白安息的生命终将带走一切爱恨情仇,你才有资格面对这世界勇敢而放肆的哭。 曾在夜幕下的山村,和山里人闲谈,所谈的无外乎劳作归来的艰辛,还有一些对现实中缺乏公正的抱怨和愤慨,以及无可奈何,无奈服从。能做的就是祈祷太阳永不下山,可以在光明中许下一个个希冀的心愿。但日出和日落是自然永恒的脉动,我们才能得以从今天走向明天。于是,只能把难以置信的当下,说给月亮听,无论谁能听得见。 好在明天的太阳,还会在老地方升起。 这些年来,觉得时光成为了效果显著的猪饲料,培养起了庸懒、闲散和无所事事,对时间的流逝习以为常,很少静下心来思索时间都去哪儿了。随着时间推移,思维变缓,终有一天无奈静止,所有关于生活、生存中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都将湮灭,仅留下一个浑圆的句号,悬挂在苍穹孤独璀璨。 时光中静默,思索这猪饲料里,米有几分,麸有几分。慢慢的,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情有几分,爱就会有几分。 这个世界尽管很嘈杂,但你一定要学会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有的事,你能看到开头,却不一定能预见到结局。人生就如同炭炉上的那个烧饼,火候一到免不了颠覆。能做的就是面对数不清的世间乱象,面对可怕的现实,你不能慌神,你得学会从容,永处心灵的高台,你就可以看小看淡那些看不懂的尘事,你才能有资格躲避无处不在的世间污染。 执守与现实格格不入的仰山信念,满足于对精神的求索,其实是对俗世的勇敢叛逆。那些从不曾警醒的道貌岸然,表面谦恭,却满脸伪善,掩饰了骨子里的阴险和丑恶。那些飘摇不定的对深情的淡忘和背叛,难以通过无罪辩护,永远无法乞讨对负罪内心的临时赦免。因为轻慢和遗忘,永不会成为无辜,虚伪和丑陋,终将被本善唾弃,仅余无处安放的灵魂,在一个个寂寞长夜中孤独游荡,饱受煎熬,还有折磨。 善良的人啊,面对这捉摸不透的现实,你不一定敞开心扉,但你一定要睁大你的眼睛! 心若离,当潇洒上路,放远距离。除此之外,剩下的,就只能是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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