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个在上海封控区游走的90后
在注册成骑手,送了近三周药物之后,50岁的邵楠发现,身边的一群小朋友在一个叫“90门上海抗疫志愿者小组”的群里讨论抗疫方案,蓄势待发。 90门是由财经作家吴晓波老师发起的汇集90后创业者、接班人的社群,邵楠是90门的“大师兄”。 微信群里的讨论之余,每套有12种菜的抗疫物资包即将发往宝山区淞南路的几个紧缺物资的小区,骑手刚刚取走群里联系配好的药,准备从普陀送往徐汇。 这些流动的物资背后,是群里参与志愿抗疫服务的26名90门会员。他们来自于不同行业,是年轻的90后企业家、接班人。 有药品资源的90门会员周佳在上海互助平台后台统计出了4000份需求,里面过半是对药品的求购。有胰岛素、降压药这样的常见药物,也有抗癌的靶向药。 上海互助平台中的常见需求一部分人在沟通小区的封闭情况和需求,一部分人讨论物流和物资,细化到哪一个小区的居委会好不好说话,在运送的路上需要注意怎样的法律风险。 邵楠拿出手机,敲出一段话:“与其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再研究下去,疫情结束了。” 90门的抗疫小组行动起来这一天,是邵楠注册成为骑手的第18天。他是一名政协委员,疫情发生后,他做起了骑手,以一己之力缓解一点送药困难的问题。从毫无经验时一单在东,一单在西的低效率抢单,到现在,他已经能够背着双肩包,一次多背几份药,找到能顺路送最多订单的路线进行配送。 他把自己做骑手送药的经验告诉给90门的抗疫小组: 把货源、干线运输、小区配送消杀工作、最后的百米搬运四个流程弄清楚才不算白干,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从聚焦做一件小事开始。 做好一件小事 看到邵楠做骑手之后,90门的成员之一薛龙还被封控在家里。 疫情让他有一种深刻的无力感。 4月初,上海陷入封闭。 薛龙的外公外婆住在浦东的老小区里,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外婆需要长期吃药,断药后,外婆的精神状况不稳定,频繁要求外出,而腿脚不便的外公只能尽力劝阻到处乱走的老伴。 困在家里的薛龙心急如焚,他通过熟人联系到了就近的医院配药,最终,这份药物通过志愿者像接通一段电路那样传递,到达了薛龙外婆的手里。 他被陌生人的善意触动的同时,也开始担忧,像外公外婆一样远离儿女居住,甚至是独居的老人,在这种时刻要怎么生活? 他开始寻找“失联”的老人。 局面从一个朋友提供的信息开始打开,朋友所在的小区有60%以上都是老年人,即便是社区团购,都难以成团。从这个小区入手,薛龙查询到了浦东地区部分老小区居委会的电话,直言希望能给老年人提供一点帮助,希望对方能提供低保户、残疾人、90岁以上老人的名单。 90门上海抗疫志愿者收集的老人名单收集到名单后,薛龙需要统计出原本家庭情况比较好的老人,选出那些急需物资的人。这些老人没有微信,手机是老年机,在家里吃了一周的面条或稀饭,与这个世界有一层薄薄的隔膜。 90门的同学翁博成是预制菜品牌麦子妈的创始人,彼时他刚停了2天的订单,加急生产了总价100万元的预制菜,无偿捐赠到上海。 简单加工就能吃的预制菜,无疑是解决这些独居老人吃饭的最佳选项,翁博成和薛龙一拍即合,着手准备物资。 麦子妈的招牌菜是水煮鱼、水煮牛肉,这些菜都有辣椒,翁博成提前联系了薛龙,跟他说不辣的菜库存不多,大约只有几十箱,但是都留给他。 90门的抗疫群里,薛龙每天把居委会的回复发在群里,最终联系了三条街道的80户老人。 江苏路送了25箱,宝山区的一个街道25箱,杨浦区的一个街道30箱。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收到预制菜的老人 薛龙和翁博成对这次救助的评价是“数字没有很漂亮,但是一份菜够老人吃一天。” 这些菜是薛龙自己花钱采购的,麦子妈品牌方只收了半价不到的成本价,还包了货物消杀、办理通行证、闭环管理司机的种种繁琐流程。 “不是每个人都是超级英雄吧,能帮助到别人一点也可以。” 这样的微小的事情,在群里一点一滴地累积。 中午十二点,一名成员配到了一份治疗冠心病和心绞痛的药物,取药和送药地址给到另一位成员,不足10分钟的时间,另一名成员已经把药取走。 有人在群里发出了缺物资严重的小区地址,随后一份物资清单甩出来,负责运输的成员随即核对地址,免费运送物资。整套流程走下来不过十几分钟,物资如同击鼓传花一样传递着。 理解这件小事 90门的会员程杰宇做项目管理工作,在加入抗疫志愿行动后,他第一次意识到,做善事是不容易的。 当他把费尽力气搞到的药品叫骑手送到居民那里时,面对的是骑手坐地要求加价200元,和居民的要求和质疑:“能不能刷医保卡?你代表什么单位?” 成为药物配送链路上的一环,源于他无意中在小区群里说起自己可以帮忙买到抗癌药。 程杰宇的第一个需求来自小区隔壁一栋楼的女生,她的爷爷胃癌药断了两天,在程杰宇的帮助下拿到了药。 他说自己后来像是被“推着走”,被帮助的人自发加入进来,自发去收集这些关乎生死的呼救,光这样的收集者就有30多人。 平日里做项目管理的他,能盯住每一个目标,抢在每一个天亮之前把上线的节点精确地卡准。但抗疫,并不能如他所愿“迅速扩张,加速运转”。 90门上海抗疫的物资在运送途中帮忙对接了几十单药物的需求后,他联系到了一个公益组织,希望能用更大的力量帮助更多人。 但公益组织接受捐助的所有物资,需要经过三方比价和公开公示,需要被人审视价格是否合理,会不会有吃回扣的嫌疑。一批货物通过公益组织到需要的人手里需要花2、3周的时间处理完。 接收端也有程杰宇想象不到的困境。 在自己小区做志愿者时,他一天可以换两套防护服,符合正常的防疫标准。但在一个管理混乱到居委会都找不到的小区,防疫工作只有居民自发的志愿者小队。 一套防护服,一个志愿者要穿两个星期。送来的物资,他们没有能力进行消毒和配送。在这样的老小区里,每一包投来的物资,都可能是一包携带病毒的炸弹。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逐渐理解公益组织、居委会的不容易。他附近的一个小区,因为外来的一批捐赠物资而增加了数名阳性患者,对于他们来说,不按照流程可能会产生更大的乱子。 贸然打入不熟悉的小区,还让程杰宇遭遇到了恶性排挤。在被朋友拉进抗疫群后,他把自己的药品信息发布进去,然后得到了群主的私信:“这是我的客户,不要发你的链接。”在很多所谓抗疫群、团购群里,救援已经演化成一门生意。部分团长在居民下单后收到抽佣,程杰宇的加入,让部分以牟利为目的的团长觉得被瓜分了蛋糕。 但眼前官方救援的流程长到让人心力交瘁,程杰宇还是无法做到置身事外。在他开始做药物配送后的第三周,一些小区才逐渐有了从居委会开始统计的药品需求路径,他问自己,那些3周没有用到药的人该怎么办? 这也让他正视了自己作为民间力量的价值:迅速、高效、简单。 90门上海抗疫志愿者之间彼此对接 他的流程很清晰,收集药品清单,拍照片跟用药人核对,再招募骑手,把药品发过去。如果有运费高的离谱,他就自己垫付。 尽管他承担了潜在的风险,但3个星期里,以程杰宇为组织者之一的小团体为几百名病人配送了药物,那些微小的呼救都有了回应: “断药,本人慢性乙肝病人,长期服用恩替卡韦分散片,断药2周身体已经有了不良症状。” “独居老人心脏病史十余年,余量不到一周,请帮忙买药。” …… 在这个过程中,偶尔有人真诚地道谢并表示理解,在程杰宇看来,这样的事情能抵得上十次,百次的质疑。 一个刚做完痔疮手术的中年人,患处面临着发炎和感染的风险,他几次欲言又止,在程杰宇的追问下,他说术后到消炎药已经断了两天,如果不吃药伤口感染,可能又要二次手术。 他反复告诉程杰宇,如果有其他性命垂危的患者需要药物,他随时愿意让路,最多受点皮肉之苦。 程杰宇把这种理解和感谢,称为“更高级的快乐”,这样的快乐也是支撑他继续抗疫的动力:“不想给社会增加更多杂音,过多的批评不如真正去做。” 力所能及 在接受采访时,90门抗疫小组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告诉我们,他们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有人捐赠了150套防护服给老小区,有人为女医务工作者联系纸尿裤,有人提供了28辆运输车,办好了通行证、企业保证函,随时准备为物资待命。 他们所做的事情,就像邵楠所说,只是聚焦于一件小事,但却解决了被疫情困住的人最急迫的需求。 上海在过去的近两个月,涌现了铺天盖地的指责、质疑、辱骂,让很多人一度丧失了对未来的期待。 但这些年轻人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们,不要灰心。 鲁迅说过:愿中国的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面对1501万人的庞大数字和保供压力,他们不是救世主,但来自90门的新青年们,在他们努力寻找“失联”的老人、为病人送上急需的药物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为了自己的炬火。 长按扫码,添加90门主理人微信 吴晓波频道将协同90门、新国货促进会、企投会、中德制造业研修院等巴九灵的企业家社群,发挥链接作用,发起“相信在一起的力量:巴九灵社群互助抗疫联合行动”。我们希望可以为企业之间牵线,发起一次企业之间的自救和互助。 我们会提供: ① 一共四场资源对接会,帮助大家找到合作资源,为企业牵线搭桥,与企业家们共克时艰。 ② 系列抗疫自救直播,让专业的导师给出专业的自救意见。 ③ 推出《企业自救指南》《个人自救指南》,集合专家导师的力量,一起寻找出路。 ④ 发起抗疫自救经验共享文档,让成功的经验发光发亮,互帮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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